火山爆发时,便是山下人的末日。
贺寅就像那爆发的火山,压抑许久的欲望几乎把夜色烫卷。
他想把金卯淹没在这片暗沉沉的无边欲海中,让对方无处可逃。
直到葬身海底。
他霸道的攫夺着,不准金卯退避。
那一世的生死离别隔着似水昏夜,长叩头哭求苍天宽恕的人终究是找到了自己救赎。
这个吻阔别了一世,他们是带着满身伤痕重新面对彼此的异世离人,也许坐下来开诚布公的促膝长谈比热烈的亲吻来得更恰如其分。
但对爱恨塞满心口的枕边人来说,除了在撕咬间回以蛮横温柔的吻,任何谈话都显得苍白多余。
“殿下——”金卯在灼热的唇吻间低低唤了他一声。
贺寅顿了一下,只这一下,金卯就抿紧了双唇,不给他亲了。
他在金卯鼻尖额头辗转着轻啄片刻,随即将扣在那后颈上的手移到前面,强行分开那抿紧的唇瓣。
稠密湿热的吻把对方的话语碾碎在唇舌间。
金卯喘不过气,在贺寅肩膀上捶打起来:“贺寅,停——”
浓重的鼻息扑上彼此的脸颊,贺寅没停,落在那细腰间的手猝然收紧,他把人抵在门上,双手捧住对方的脸。
猛烈的吻像凶潮般降落,曾跪在大雪中抱着尸体仰天痛哭的人失而复得了,在吻里叙着一整个春日的绝望凄寒。
金卯无力招架,他望着不远处的窗洞,忽然尝到了裹挟到唇舌间的咸涩。
他以为贺寅把他的嘴唇咬破了,然而细尝起来才发现那是他们交融在一起的眼泪。
“你哭什么?”金卯怔怔心想,“你把我骗了。”
你是个大骗子!
骗子的眼泪竟然也是苦涩的。
金卯屈指抓着门板,良久,他轻轻将目光移到近前,在唇齿纠缠间低唤道:“陛下——”
贺寅蓦然愣住。
陛下——那一世的他荣登大位,是俯视苍生的大雍君主。
他的金卯不笨,既然知悉那隔壁的病人是他,便知道他也撵到这一世来了。
只不过在他的预想中,金卯最早也要到暮春才会发现他的异常。
……
贺寅拇指轻轻摩挲着金卯的脸颊,珍之重之的吻上眉心。
“永巷一别后,十年间写不出一个金字,原以为会在封册上相逢,不料落笔时,卿名已镌上墓冢。”
“阿奴,春日雨打芭蕉,流年好伤人。”
他拥着金卯,露出隔了一世的伤。
那一世他忙活一场,到头来却落得个一无所有的凄凉景象。
万里江山空葬君,花笑未亡人。
满京华豪杰云聚,然而谁也不知道那筹谋多年、终于稳坐龙椅的人为何突然就疯了,他在庆功宴那天白着头从乱葬岗回来。
据说鸿鹄丧偶时,会飞上高空击地自杀。
那白了头的人抱着一具尸体回到紫禁城时,像一只丧偶孤鸿。
……
良久良久,金卯才从喉间发出轻细的质问:“陛下也念旧?”
“不念旧,只思云间亡妻。”
眼前人笑了笑,那纤细的手指抵住他下巴,将他推远,低垂颈项,道:“陛下是在讽刺奴婢?”
“……阿奴何出此言?”
对方抬头望着他。
“奴婢亲手葬了陛下,陛下怎会见到奴婢的墓石?想来叛军头领也不会给奴婢立个忠义冢,金卯两字恐怕只能去字典中一个一个的找。”
“我当时没死,我在地下室……”贺寅枉然张了张嘴。
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这身可怕的病症。
他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容许那烂泥似的废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金卯眼前。
可他还是妥协了,像亲手剖开自己的心脏给金卯看似的,把那一身不堪道出口。
“我在地下室发病——”他喉音沙哑,真正面对金卯时,有关于这身病症的每一个字都像割在血肉上的刀,疼得他忍不住蜷了腰,下巴压在金卯肩上。
“当时萧完叛了,我身边没有人能做解药,只得用替身迷惑叛军,我、我是个病发起来就一无是处的废人……”
可他太会骗人了,金卯怎敢再信他?
金卯自问:贺寅会生病么?
也许吧。
可谁家病患能把一个顶尖剑客打得半身不遂?
“嗯。”金卯敷衍道,“是奴婢的不是,不该提那档子事的。”
贺寅:“你留下来不就是为了问个明白?”
金卯平静道:“殿下关门的速度太快,奴婢没来得及出去。”
空气凝滞下来,这期间谁也没有开腔。
良久,贺寅将金卯的发簪抽出来,柔软的发丝掠过手背。
“你要我对管祈网开一面,条件是你任由我处置。”
他执了一缕头发,放在唇边吻了吻。
月亮破开云层,自窗框里泄下一点微光,洒在金卯脸上。
贺寅看到他眼睑边有珠光低悬,倏然一闪,便不见了。
金卯点了点头:“是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立在贺寅身前,缓缓褪下衣衫。
“殿下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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