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逊刚练完兵,就有人把哭得快岔断气的小央带了进来。
小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噎:“何子鱼被、被人抢走了!”
这事得说到方才,本来何子鱼井水不犯河水带着他立在一边,好等那人过去,对方却直直走向他们,不分好歹刀鞘劈面朝他打来,何子鱼拿篮子荡了开,他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就被何子鱼丢出去了。
少爷慌手慌脚的,把篮子跟着一起扔掉了,苦苦道:“哎哟!我怎么把武器都丢了?小央,赶紧给我扔过来!”
何子鱼的骂娘声现在还在他脑子里环绕。
那少年噗嗤笑了一声,颇有闲心的说道:“是啊,你这样不行,恐怕连小狗都打不过,更别提人了。”
何子鱼气得牙疼,让他跑,他吓傻了,愣是没跑动。
那人信步朝他走来,被何子鱼一把拽住腰带,对方哟呵一声,转身就把何子鱼扛到肩上,带走了。
这可是何聂两家的心头宝,要是有点差错,两家必会把方家踏平呢。
方逊立马率人前去追击。
何子鱼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他手脚被人捆着,前面有堆火。
那人坐在对面,视线穿过火焰落到他身上,朝他嫣然一笑。何子鱼冷得浑身哆嗦。
“绝色。”少年声线低沉华丽,慢悠悠道,“你说你何苦?长得这么漂亮却没本事保护自己,若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可怎么是好啊?”
心怀不轨的人不就坐在对面么?
“把我放了,”何子鱼上下牙连连碰到一块,把牙床都给磕疼了,“否、否则我阿翁定会杀了你!”
少年有恃无恐的笑了笑,朝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禾,拿棍子在火腹里刨巴刨巴:“你阿翁压根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的心肝外孙。我要睡觉了,不许吵。”
说着将屁股下的枯叶团了团。
何子鱼搜索枯肠想弄出个法子,但他发现除了等别人来搭救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少年哼了一段小媳妇哭坟,瞅他一眼。这一瞅,火星就在夜色里乱溅起来。
“离火远些,可别跌进去了,这张脸是你最大的价值,烧坏了十分不美。”
“你要什么?”何子鱼说道,“若是钱,我可以给你。”
对方笑吟吟的掀了掀嘴角,两道冷光在犬齿上闪过:“给多少?”
何子鱼:“你先开价。”
“不行,我又不知道你的家底,要是提少了,岂不便宜你?”
何子鱼气得发抖:“我跟你无冤无仇……”
“你不要这样狭隘嘛,”对方跑到他旁边蹲下,拿刀子在他脸上拍了拍:“快说给多少啊,不然我就撕票了。”
“五、五万?”
少年瞋目瞪他,捉住他肩膀狠狠晃两下:“才五万?你打发乞丐呢,再欺负老实人我可要揍你了!”
何子鱼闭上眼睛:“我家里穷……”
对方静默不语,须臾笑了起来,拈着他的下巴打量片刻,对着他吹了声口哨。
“你得给我二十万,不然咱们都白辛苦了。”
何子鱼猛一睁眼。
二十万相当于他家一半财产,这狗娘养的绑匪穷疯了吧,竟敢狮子大开口!
“你还是杀了我吧!”何子鱼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钱。”
“没劲,”对方闷声道,“魏国的士族抠门,吴国比魏国还抠。”
何子鱼垂死惊坐:“你是魏国人?”
“魏国人怎么啦?”少年没好气道,“行了,别嚷嚷,要是敢逃我就把你丢去喂狗熊。”
木柴时不时在火堆里发出几声爆响,弹出一堆火星后又安静下来。何子鱼望着对方就那样枕着石头睡了。
寒风拉着嗓子呜呜的吹,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薄片,一下子就被风给吹了个透心凉。
何子鱼呼着寒气:“你睡着了?”
少年没动静,何子鱼努力朝火堆凑近些取暖。
“喂,你怎么跑到吴国来了?你不怕死么?”
少年翻了个身,何子鱼等半天,等得火都快灭了,他估摸对方大概睡熟,盯准那把刀,小心滚了过去。
何子鱼耗费许久才挪到这人旁边,艰难地去拔刀,少年忽然翻过来,把他压到身下。何子鱼心口炸了。
他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没一会儿就被压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起开!”
他呼喊半天无果,哭了起来。
“你要是把我压死了,我变成鬼,天天压你!”
他一想到死,就不免寻思起自己这短暂又没什么波澜的一生来——他先是过了小半生闲散的富贵日子,毫无预兆的被爹娘丢开,路上差点被烫伤疼死。
到金乌镇后老小说他是男宠,方逊也不把他当回事。他心里装着这些东西,尝到了世俗的一撇炎凉。
现在还被绑架了,绑匪拿他当床垫。
何子鱼是很怕陌生人的,却不知打哪找来满腔勇气,屈膝,狠狠往上拱。
“唔——”
少年闷哼一声,弯腰滚到一边。
何子鱼吸了吸鼻子:“你衣裳要被火点着了,叫不醒你,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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