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像个听话的孩子,他依照严梓蓓信中所说,样样都做到了,他没有给严梓蓓发过一个信息,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甚至在晚饭后散步,他都刻意的选择了方向,严梓蓓的家在东边,他则是一路向西,走上些日子,也便习惯了。不仅习惯了,还发现了黄昏时一路向西风景是很好的,可以看满天夕阳,可以看太阳将落时瞬间的嫣红,可以看映着夕阳的粉红色的云朵,还可以看日落之后的天地苍茫……
记得有一天,他看到一篇报道:法国有一个男孩子在十七岁的时候继承了一位叔叔的遗产,他的一生过得很安详,没有工作过,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每天只是看看书散散步,直到去世。
秦天觉得就这样过上一生,也挺好的。
如今这落落天地之间,他已经没有了羁绊,他只剩了自己。
收起那幅字之后,秦天又拿出笔墨、粘子,铺了一张长方的淡黄色宣纸,由右至左,写下了“避风烟”三个字,隶书,疏朗而凝重。
写完之后,自己看了看,觉得还算满意,也没有落款,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贴到了桌前的墙上。
坐在这幅字前,暗下了决心,他要收敛杂念,心无旁骛地做些自己的事情了,不再胡思乱想,也尽量少想过往,踏踏实实地干点于自身有益处的事。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书城,买回一些书,他决定多读些书,再写些文章投稿。
秦天的文笔本就不错,之前在市级报纸上发表过诗作,也参加过文学创作的培训,甚至曾有一位比较知名的编辑在看完他的作品后给了不错的评价。
这些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与居凌青还没分手,后来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及生死大事,弄得身心俱疲,始终也没太把心思收回到写作这件事上来,如今,境况越来越简单了,就连经济方面也可以靠股票来养活自己,写作的动力可以完全出于爱好。
关于投稿的事情,他已经思考过一段时间了,不能盲目的写稿投稿,战略方法也很重要,目前来讲主要途径就是杂志和报纸,以短篇为宜。
杂志投稿,他先是去图书馆借来一些杂志进行分析,选出自己喜欢而又与自己风格相符的杂志,再确定具体的栏目,尤其是要分析那些已经刊登出来的作品,依照类似的作品,进行自己的创作和修改,然后再寄出或发邮件。
报纸方面,主要是从网络上看一些电子版的报纸投稿信息,与杂志分析基本类似,尽量让自己的稿件与栏目已经登出的作品风格相一致。
秦天投稿之后的心态一如他自己的性格,没有过高的期望,得失均可自处,大部分的投稿没有反馈,这没关系,慢慢来,渐渐的,过了几个月,开始有审稿过关或者直接刊登的作品了,这样的小成绩给他带来了喜悦,也鼓舞着他再接再厉。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写作的积极性越来越高,头脑里也几乎全部都在想着要写的稿子,那状态可以用“痴迷”来描述,甚至有时候写得忘了吃饭喝水,当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进入了这样的一种投入的状态时,内心充满了欣喜,是的,他并不像自己原来所以为的那样平庸无能,这些可见的成绩虽然还很单薄,却也如茫茫黑暗中的一点烛光,照亮了一方空间,闪烁着希望的光影。
不知不觉地,秦天顾不得回忆那些让他伤心的往事,顾不得再思考自己所不擅长的情感类的问题。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纯粹,他投入地吸取着知识,思辨着人生和人性,探寻着自我内心深处的向往,正如黄庭坚笔下的苦笋一般,深雨露而避风烟。
四季交替着,转眼新的一年也到了暮春时节。
罗雨旋打电话给秦天:“小天,周末你回来一趟,有些事要跟你说。”
到了周末,秦天去了罗雨旋租住的房子,屋子不大,姐弟俩简单地聊了几句后,罗雨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拆迁款也在一起。”
秦天一动不动,罗雨旋把卡硬塞到了秦天手里说:“这个你必须拿着,没商量,咱们别在这事上浪费时间,收起来,姐还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秦天问:“什么事,你这么严肃。”
文娟坚持说:“很重要的事,把卡收好了再说。”
秦天只好将卡片拿到手里说:“好,我收下了,你说吧。”
罗雨旋的表情很严肃,说:“有一个赵叔叔,你还记得吗?是爸爸的大学同学。”
秦天摇头。
罗雨旋说:“可能你小,有些事记不得了,我们小时候赵叔叔来过咱们家的,这个赵叔叔现在调到了我们单位当局长,他从我的履历上看到了爸爸的名字,特意过来找我,还问了爸爸的情况,然后又问起了你,等他走了之后,我就想,也许他知道你的身世。”
秦天的心跳加速了,他紧张得口干舌燥。
罗雨旋看着秦天急切的眼神,加快了速度地说:“然后我又去找了他,问他知道不知道你的身世,他说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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