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我在网上仔细搜有关银匠秦氏的信息,也掌握了一些基本资料。
秦家的确是江城的豪门大族,但最鼎盛时期,是在四十多年前,那时候秦苗氏的丈夫秦满还在,那是一个极其温文儒雅的男人,不常显于人前,沉浸于雕篆事业。
据说他可以在米粒大小的雪花银上雕篆出亭台楼阁,亦可用十数斤重的银子制作出整套银编钟,更别说镶嵌、堆垒、掐丝、铸锻的手艺了。
时至今日,江城博物馆里还收藏着一件由秦满费时一年多,完美复原的唐朝银茶壶,其珍贵程度,无法估算,也因此,秦满当时被誉为银匠界的活化石。
但秦家之所以发展的那么好,并不是秦满的功劳,他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研究银匠技艺上了,却根本不懂怎样营销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不懂如何撑起一个偌大的家族。
从他出生起,一应生活起居都是由秦苗氏照顾的,也正是有秦苗氏帮他打理秦家里里外外,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一心扑在银匠事业上。
秦满对这位童养媳是既敬重又畏惧,但凡秦苗氏接下的单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做,都得做,这让秦满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再加上他们连生三个女儿还都夭折了,这导致夫妻俩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秦满的师妹趁机而入,两人很快苟合在一起。
秦满对秦苗氏表现不满,最过分的一次是在秦苗氏的三十岁寿辰那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秦苗氏一尊亲手雕刻打造、等身高的银观音。
秦苗氏当时脸都绿了,她常年礼佛,家里就供奉着观音大士,秦满却送她银观音以自比,这是对观音大士的大不敬,也是在咒秦苗氏。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网上那些小作文写起这段的时候,依然惟妙惟肖,这里面添油加醋的成分固然多,但也足以从中窥见两人的关系当时已经剑拔弩张。
三年后,秦满在一次给作品镀银的过程中,不慎落入银水池窒息而亡,他的师妹也在不久后,为情殉命。
讽刺的是,秦满死后不足一月,秦苗氏发现怀孕,并生下了这个遗腹子,就是章颐的丈夫了。
秦满死后,秦苗氏是靠着在他的零碎作品上再加工维持住家业的,遗腹子没能遗传秦满的高超技艺,秦家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看完这些信息,我不禁唏嘘,一个家族的兴起与没落,真的是在朝夕之间。
两天后的中午,我以随从之一的身份,跟着梁焱进入秦家老宅,当时秦家大院里已经集聚了不少宾客。
虽然不大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家邀请的人依然不少,我遮遮掩掩,生怕遇上章颐,提前暴露。
好在章颐忙前忙后的帮着秦苗氏张罗寿宴,刻意躲避也不会遇上。
等到寿宴开始,大家齐聚别墅正厅的时候,我则悄悄退到后面,转了几圈,都没找到章颐发给我的视频里,地下室的入口。
这样像只没头苍蝇一般转下去不是办法,想了想,我召唤出玉字钉,操控它在别墅里转了一圈,试图通过它来感受秦家那枚锁魂钉的位置。
本来也只是试一试,却没想到玉字钉悬在后花园假山那一块不动了,我赶紧小跑过去,围着假山找了好一会儿,果真在假山脚下发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打开入口,阳光照下来,能看到十几级台阶,拾级而下,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右转,又是十几级台阶,台阶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下行的路。
我小心翼翼的往下走,走到最后一级,再次往右,仍然是十几级台阶,当时我心里扑通乱跳,想着章颐当时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才偷拍到那段视频的,真是难为她了。
这一次走到底,右转,没有台阶了,而是一个长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扇纯银镶嵌的兽面大门,我走过去,拽着兽口里的铜环用力一拉,兽面大门竟然就那样打开了。
我站在大门口,看到门内足有半米高的门槛,看到对面遮住所有视线的纯银雕仙鹤的照壁,犹豫了。
这里真的是章颐之前视频里拍的地下室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
可是已经走到这儿了,不往前,我就白来一趟,等寿宴结束,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来秦家老宅。
柳玄意说过,如果这是一个局,那我们就应该顺藤摸瓜,掀开对方的底牌。
只是,如果寿宴再晚一天就好了,过了今夜,柳玄意就彻底出关了,有他在,我不用怕。
我咬了咬牙,想着他给我锁魂钉上渡真气的事儿,又有了一点底气。
我连做三次深呼吸,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转过照壁,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这间不大的石室墙壁上,满是以银丝掐面做出来的仙鹤画,画中仙鹤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仙鹤?
我猛然意识,这里或许真的不是地下室,而是与秦家祖坟连接的某个入口,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地方不应该这么容易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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