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上首儒门至圣先师孔夫子峨冠博带,腰悬长剑,长袍宽袖,双手微拱,两侧有儒门众贤相伴。
陈远等人来到相前,躬身行礼,林温及北地佬等随从护卫也跟着庄严行礼。尽管打心眼里十分不喜这个时代的所谓理学儒士们,但孔夫子仍是陈远深为佩服的几个伟人之人。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色。这个两千余年前的未落的贵族子弟,是照亮华夏大地的一盏永明之灯,是无论给予如何高的评价也不为过的。
外面盛传兴华军离经叛道,这陈远就是邪恶的源头。但见他领着一干人郑重地向圣人行礼,孔洙等儒士、乡绅不由暗暗点头,只是那些顶盔束甲,腰跨刀剑的莽夫也跟着行礼,又令人觉得甚是捌扭。
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孔洙伸手拦住几个欲上前纠正的儒士,延请陈远等人入座。
座席按东西两侧摆放,陈远与林显做为客人在西侧席位入座,北老佬等护卫跪坐在陈远等人身后。对面则是孔洙、孔瑞等一干士绅学者,好些年青的士子也持弟子礼跪坐在孔洙等人身后。
侍者奉上茶汤,陈远略略沾了沾唇,与孔洙等人不痛不痒地寒暄了一会就住口不言,将时间留给了林温。这次与期说是拜会,实际上还是谈判。自已与孔洙都是镇场子的,谈判的主要人员自然还是林温、孔瑞等人。
“某有一事请教林副州长。”不久,对面有位教授欠起身来,拱手道:“治国以教化为本,教化以学校为本。兴州、县之学乃为政者之责也。今兴华军据有衢州府已近一年,却视州学、县学如元物。州、县学舍残破,教授衣食无着,学生贫困无依,请问却是何道理?”
这一开始就是责难兴华军不作为了。兴华军自成立以来,收了地方的赋税大权,将原有的官吏机制全数扫在一边,自行建立了自忆的一套,教育之上注重的是推广新学,建立新式学校,确实没理会老旧的州学、县学。
若按原有体制,州学,县学都是官学,州县每年要拔付一些钱粮给各官学,用以修缮教舍,赡养教授并补助贫困学生。但十几年来,因蒙古入侵,朝廷财政紧张,各府、县官学早已名存实废,各地方官刮地皮都来不及,哪还有钱粮投入官学之中。各官学或停办,或依靠原有学田及士绅资助不死不活地生存着。兴华军上下本就致力于新学,哪还会顾及这种老旧的官学。
“我军未能顾及各州、县之事确实有之。”林温也不否定,点了点头,接着淡淡道:“我兴华军立志勤驱除鞑虏,兴复中华。当前一切以驱虏为先。办官学,兴文教等具体政事还有待朝廷、州、县为政诸公为是。”
“哈哈,好一个有待朝廷、州县为政诸公!”那老夫子怒急而笑,“老天不才,添为衢州教喻,林副州长可是责怪老天尸位素餐,任由州学残破,师生流离失所?”
“不敢。吴教喻勤勉公务,恪尽职守之名,林某素有所闻。”林温微微笑道。
“勤勉有个屁用!”见林温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老夫子怒火中烧,叫道:“你看老夫这一把骨头能换得多少钱粮?现在衢州钱粮俱在你们手中。如今俸禄无着,老夫尚且要饿死,你待要老夫如何?”
见吴教喻急红了眼,林温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这种情况自己怎不清楚。虽说江南富庶,但也经多不起宋蒙间的连年征战。谈什么州学县学,地方官员俸禄早些年就缺斤少两了,有门路的找门路去贪去占,象吴教喻这种无处搜括,又无家产的养家活口自然成了问题。
“此乃一时之困难。”林温摆摆年道,“一切皆因蒙鞑南侵,待驱逐鞑虏后,朝廷自当重整江山。地方政务自有为政者谋之,兴华军乃一勤王之军,一待功成,自当散归乡野,也不便过多参与地方政务。”
林温这官场老油子一推,吴教喻不由一怔。厅中儒士乡绅愕然之下,也不由或怒或憎,面色难看起来。
骗鬼呢!真当在座众人都是傻子?
驱逐鞑虏后就散归乡野,说笑话呢?十数万大军,能征惯战,是你陈远想散就能散的?不便参与政务,那你们将各州县官员驱赶到一边,又是任官,又是颁发法令是怎么回事?连三岁孩童也知道,如今信、衢数州乃是兴华军的地盘。
“呵呵,如此说来,老夫仍是朝廷命官,掌衢州一州之教务?”吴教喻不甴冷笑连连,讥讽道。
“此自当然,兴华军因驱鞑而来,驻军衢州,从未干范朝廷任命。州县任政诸公如旧。”林温面色一本正经。
“呵呵,如林副州长说,那老夫是否今日就可去州衙找严知州,要钱要粮要俸禄了?”吴教喻笑道。
“吴大人自便。”林温不动声色,接着道:“因军情紧急,当前最为重要的是筹集一切物资,集中一切力量,打败西犯的数十万鞑虏。钱粮尤为紧张,严知州处恐怕也有些困难吧。”
“钱粮都叫你们兴华军收了,严复中自顾尚且不及,自然困难了。”有人不免出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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