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投降的消息传到铅山已是十天之后。尽管陈远比所有人都预见到了宋廷的投降,但依然还是叹息不已。数百年的文明,终究还是被野蛮的游牧民族狠狠地践踏在地。华夏大地也第一次整体陨落在异族之手。
宋廷投降,这勤王之名看来也打不下去了,在铅山部众之中,势必引起一定的混乱。为统一思想,陈远干脆如后世一般,召集起所有在铅山的军政大员,隆重地召开了一次情报通报会。在铅山的军政大员,王夫子、赵忠、陈山、陈江、陈雄悉数参会,陈永也从信州赶了回来。
“情况就这样,宋廷投降后,下昭各地军州归附蒙元。要求各地遣散士卒,封藏府库,待待蒙元接收。如今,信州城内已接到昭书。前知州孔洙、林签判、周都监等俱已辞官返乡;暂行州事的陈胶不知去向,现在州中主事者为通判郑畴,郑畴已决议奉昭。”难得回铅山的陈永首先介绍道。
“奉昭,奉谁的昭。”陈雄叫道。
“当然是宋廷太皇太后的昭书。昭书还有临安诸王公大臣的签名。”王夫子笑道,“我们昨日也收到州中文书。文书中要我等散去乡兵,封即府库,静待蒙元委派兵官吏人等前来处置。”
“不错,铅上县衙是收到州中文书。”一直辖理县务的章如旦也点点头。
“放他们的屁。让咱们解散就解散!我们兴华军吃过州里一颗颗粮还是花过他一分钱?那姓梁的倒不把自已当外人。”陈雄当即开骂道。
“别动不动就叫嚷。”陈远摆摆手道,“今天即是情况通报,也是关系咱们今后的探讨会。咱们今后怎么办,是向鞑子投降还是接着跟鞑子干,我陈远不搞一言堂,大家都畅所欲言,谈谈自已的看法。”
“总指挥,还有什么说的。我们讲的本就是驱逐鞑虏,兴复华夏。咱们兴华军就是为了这个才拉起来的,又不是他赵家朝廷的禁军、厢军。这赵宋朝廷支撑不下去,贪生怕死地投降鞑子,就随他们去好了,咱们继续做我们的。我陈雄首先表个态,让我陈雄束手就擒万万办不到,我陈雄与鞑虏誓不两立,不将鞑虏驱逐出去,誓不罢休!”陈雄起身叫道。
“遣散兄弟,我老郭第一个不同意。咱们杀了这么多元兵,他们能放过咱们?这蒙古人凶残成性,谁能保证他们不秋后算帐。我老郭宁肯站着死,也不想跪着生。所以我听团长的,与鞑虏接着干,不将鞑虏驱逐出去,誓不罢休。”一个紫膛大脸的汉子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
此人姓郭名纲,铅山本地人。正是陈雄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将之一,现在兴华军第一团任警卫连连长,素以敢冲敢打,不怕死而闻名。
“老郭说的对,咱们与鞑虏誓不两立,不将鞑虏驱逐出去,誓不罢休。”有数人站起来,附合道。
这些都是兴华军中新任的营连长,也是兴华军的中坚力量。刚升职还没几天,就赶上了这场剧变,让他们放下武器,遣散战士是万万不可能的。手中都沾了蒙元的鲜血,若放下武器,等待着自已往往就是被屠杀的下场。
“好。都是我陈某的好兄弟!都坐下吧。”陈远点头嘉许,摆摆手,大家重新落座。
“我谈谈我的看法。”已身为军中大员的赵忠站起身来,“朝廷虽然投降了,但忠臣义士不绝!昔年金兵入卞京,掳二帝,与今何其相似。如今江淮、闽广俱未落入蒙元之手,言社稷覆没还为时过早。我赵忠身为宋人,与鞑子誓不两立。”
“好。好一个忠臣义士不绝。咱们华夏传承之所以能历千古而不绝,就是有着无数的忠臣义士。他们也是我华夏之族的脊梁。”陈远起身鼓掌道。
在一片掌声中,赵忠默然坐下,心中却是一片酸苦。员外和自已终究没有看错,陈远提华夏而不提大宋,只因为他心中压根没有大宋。宋廷降了也好,也省的自已左右为难,只是远在福建的员外定会失望了。
“诸位,章某说两句。”一身青衣的章如旦站了起来,“华夏千载以来,有秦汉、有魏晋、有唐宋,其间仁义充塞,连绵不绝,我华夏传承未绝。王朝更迭,一国存亡耳,不干我华夏之大统。而如今,鞑子入我华夏之地,倒行逆施,烧杀掳掠,率兽食人,废我华夏千载传承,可谓之亡天下!”
“宋廷降了,我章某可以不做宋人,但天下若亡了,章某何处可去?总指挥曾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章某甚是佩服。诸位,这天下是兴是亡,就看诸位了。章某身为华夏之人,绝不向异族屈膝,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今后,谁打鞑子,兴我汉人衣冠,我章如旦就追随他,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章如旦毅然道。
“好一个亡国、亡天下之论。”王夫子拍着手站了起来,“大家都知道,老夫家在黄河之北。这些地方,也是汉土。宋廷无能,将我等丢与金人。老夫出身已是金国。按理我也应是金人,但心中华夏这热血始终未息。这金国灭了也罢,宋国灭了也罢,都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这千载未绝的华夏传承!老夫做过金人,也做了宋人,以后,老夫只是华夏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坐视这千载传承断于我等之手。”
王夫子话音方歇,座中又有一人起身,拍着手赞道:“夫子说的甚好。宋廷亡了,不过亡一国罢了。这千载之下,易姓改号,屡见不鲜。但这天下兴亡,却在我等之手。我兴华军肩负兴复华夏之族大任,必能将鞑虏驱逐出去。黄某一直懵懂,今日得聆妙理,方知昨日之非。黄某在些谨誓:黄某此生必追随总指挥,驱逐鞑虏,兴复中华,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此人一袭布衣,气度不凡,却是安仁之战时俘获地黄元。投诚后被陈远交给了王夫子。现在也是王夫子手下宣教的得力干将。整天摇动三寸不烂之舌,倒十分的称职。
“驱逐鞑虏,兴复华夏。”王夫子属下的一些宣教人员喊起号子来。顿时,全场响起一阵阵地口号声。
陈远点点头,心中暗叹。这种后世常见与电影、电视,甚至于某不法组织的洗脑式宣传策略在统一思想上确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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