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安抚亲善伤卒大业的陈远自然不知道张孝忠对自己的评价。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在陈这看来,既然理念不合,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各自上路,没必要勉强。
所谓卧塌之侧,岂容他们酣睡。铅山是自己核心所在,自然不能放任一只意向不明的部队在自己肘侧。如今自已公然战据了弋阳、铅山,将张孝忠等一干残兵败将送到横峰寨去,也正好堵堵信州城一干官绅的嘴。
在伤病营简单地填了下肚子,陈远就往收治伤残俘卒的营房走去。
这些营房依然严整,但条件明显要差了不少。营房拥剂,各种用品也明显差于前面的营房。营房外岗哨林立,还不时有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卒在营房处巡弋,随时处置各种紧急情况。
营外戒备森严,养伤的病房却不禁出入,除了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外,就是一批批的宣教人员。
这些宣教人员,自是前往各个伤卒营房了解情况,宣传俘卒政策的。有了这些人,自然用不着陈远亲力亲为,领着李二等人,在病房随意走地起来。碰到医护人员也随意地问问情况,遇到顺眼的伤员也随意说上两句,居然也收到了不少好感与善意。
正当陈远信心满满地走出一处营帐,准备再向下一处营帐出发时,前面一片帐篷中传来一阵阵嘈杂吵闹之声,接着有手持长枪钢弩的跑了过去。
“钱海,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陈远向身边一位宣教员问道。钱海是陈远在巡视过程中遇到的宣教员,这些天一直在伤病营,故而陈远将他留在身边做向导。
“一定是那些鞑子闹起来了。没什么关系,一会儿就老实了。”宣教人员淡淡道。
“是蒙古鞑子?”
“是。大人,那一片帐房,收治了几十个鞑子伤兵,好些都是隆鼻深眼的色目人,真真的蒙古鞑子只有五个。”钱海恭敬地回答道。
“哦,他们闹什么?”
“大人,你是不知道,这些鞑子兵十分地不老实,每天都要闹腾上几次。有时嫌饭菜不好,有时不配合医护人员治伤,有时自已打骂起来,特别的难管理。不过,有战士们在,任他们如何闹腾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收拾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哦。去看看。”陈远顿时来了兴趣。
“大人还是别去吧,那些都是些野蛮人,若发生什么就不好了。”
“不是有战士们吗?我活着的鞑子尚且不怕,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伤卒。走!”陈远不屑说着,抬脚就走,几个只得紧紧跟在后面。
一队手持长枪的战士跑进帐篷,随着一阵呼喝与打骂声,帐篷内安静了下来。陈远当先走进帐篷内。
这些帐篷,都是弋阳之战时的战利品,虽说还能遮蔽些风雨,但依然抵挡不住南方湿冷入骨的严寒。
不大的帐篷,两边各铺放一长条木板,木板上放了一些破衣烂袍,一些衣袍褴褛的伤卒,有的吊着手臂,有的拖着残脚,有的包着烂头,被一队战士用枪死死地逼在帐篷的角落,另一边,有一老一少两个胡子满面的鞑子,正跪在一处木板边,死死护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伤卒,边上,有几个医护人员围在那里,正焦急地向他们分辩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陈远走上前去。
一个身披白色大衣的医护人员转过身来。此人陈远倒是认得。正是陈远当初硬塞给鲁郎中做徒弟的苏忠,如今更是伤病营外科治疗极为有名的一把刀。
“大人,这个鞑子脚坏了,已经化脓,再不处置将危及生命。而且任由他躺在这里,还可能危及整个帐篷的伤卒。我们想将这个鞑子抬出去,可这两个两鞑子死活不同意,后来整个帐篷的鞑子都闹了起来。”苏忠指着那个躺木板上的伤卒道。
木板上的伤卒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色通红,嘴唇发白,倦缩在破衣烂袍之中,犹自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着,人已经高度晕迷,嘴巴犹自不停地“喀么格、喀齐”地叫着。
陈远俯下身,只见少年右手已经胀大,流着腥臭的脓水,又用手探了探少年额头,滚烫地吓人。
“感染了。”
“是。这少年手臂应是嵌入了火药弹的碎片,没有及时取出,以至伤口化脓了。现在只有动手术取取看,若不行,就得将手锯了。”苏忠点头道。
“怎么直到今天才处置,早些处置了应该不至于感染了。”陈远皱了皱眉道。
“大人,这伤卒太多了,一直处置不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才腾出手来,这才想起这些鞑子。营中新招了一批学徒,正好拿他们练练手。”苏忠道。
陈远有些无语,医疗资源先自已,后友军,再汉军战俘,最后才能轮到色目人、蒙古鞑子也是理所应当。
“尽快处置吧。另外,将这地方收拾收拾,搞干净些;找些衣被给他们,饭食也好一些。”陈远指肮脏、拥挤的帐篷道。若再任这样下去,恐怕这些色目人、蒙古人十有八九都将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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