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驿站的一场冲突,让程玉关,程琅,李勉几个化解了前些日子的冲突,放下心中芥蒂,三人第二天一早出发,又重新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公子,咱们走吧。”
驿站不远处,一处小山头上,洗砚面上带着寒颤,伸手去拉公子。
王勤却一路目送驿站门口庞大的队伍远去,知道连背影都看不见,才回头看向洗砚。
发现他面色惶恐未褪,王勤忍不住训斥,“不过是远远观望,你就这么害怕。”
洗砚受着自家公子的训斥。
以前,公子向来温和,从不会轻易生气,更不会对别人发脾气。现在,公子却仿佛在短时间内变了一个人。洗砚不知这其中缘由,只是耐心的解释。
“公子,您毕竟跟刘则明几个谋划着害程小姐。眼下刘则明下了狱,听说不但打了板子,还要流放。您如今得了程公子的宽宥,大事化小,还是别贸然出头,等事情平息下来,您还要科举考试,出人头地呢。”
以前洗砚见程家兄妹和气,还当他们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这次之后,洗砚彻底明白,什么叫贵人。
是生是死,就是贵人一句话的事儿。
自家公子虽然天资不凡,少有才名,但是毕竟没根基,又犯了错。眼下贵人宽宥,还是别再贸然往贵人跟前靠了,安安分分把自己的路走好,以后再说。
洗砚苦口婆心,哪料不知哪句话惹毛了自家公子,王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有才名有什么用?科举及第又有什么用?于知县二甲进士出身,如今还不是四皇子一句话就贬成白身,这辈子再没有翻身之日?我们这些平民,在他们那些贵人面前,就仿佛游戏傀儡一般,好的时候跟你玩儿一会儿,没心情的时候,撂开手就走!”
王勤声音嘶哑,脸上青筋绷起,仿佛受了天大的不公。
洗砚看着听着,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嘴里下意识道,“贵人生来就是贵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咱们只要本本分分,过自己的不好吗?公子若是及第,老爷夫人一辈子的心愿得偿,不知是多大的欢喜呢!”
王勤却根本听不进去,他只回想着刚才驿站门口,短暂出现的三人的身影。
平日里高傲的驿丞老爷笑着巴结,给四皇子牵马,四皇子却看都没看一眼。
程琅和程玉关也是,不将驿丞驿卒的殷勤讨好放在眼里,好像眼里看不见他们一样,自顾自的说话,然后启程。
王勤看着几人就这么轻易离开,仿佛对桐城之事再无留恋,心中莫名一股火气在燃烧。
本来以为,程琅让他们上门认错,程小姐会在回来后,对他们发一通脾气,或是指责,或是原谅。
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停留,也不打算给自己一个结果,就这么走了。
仿佛这两年,他们爬山看水,郊游打猎都是打发时间罢了,没有一点情谊。
洗砚不知道自家公子钻了牛角尖,先是被刘则明这个浪荡公子带入了花花世界,后来又弄权陷害,自以为天下在手。结果被人瞬间戳破牛皮虚妄,沦为阶下囚。
一个小城的单纯少年,以前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学业和单相思。
突然之间,被卷入是非当中。
他的迷离感,落差感,失落感,羞耻感,齐刷刷涌上心头,导致往日里温和爱笑的那个王勤,变得尖刻和激愤。
他的信仰世界坍塌了,程琅和程玉关却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不痛不痒。
这让他的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却无处发泄,只能对着面前的小厮,展现一二。
看着公子激动的脖子上青筋爆起,洗砚突然灵光一闪,趁王勤远望远方之人背影的时候,用力打在自家公子后脑处,一下子将王勤打昏。
王勤毫无察觉便晕了过去,洗砚壮实的身子背起这些日子消瘦不少的公子,轻而易举。
小山包上,只见洗砚一边快速往山下跑,一边嘴里不停的嘟囔,“公子刚才那样子,定然是中邪了,要赶紧禀告夫人,让夫人找高人给公子驱邪!”
…
王勤的纠结,崩溃和遭遇,程玉关自然不知。
赶路对她,对他们这一行来说,都已经是早已习惯的事情。因此一路无事发生,顺利的抵达京城。
站在京城脚下,再次看到熟悉的城门,程玉关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前世早已模糊,程家村是她的故乡,以后,京城就是她第二个家。
至于桐城,仿佛一场短暂的出逃美梦,让她躲了两年清闲,如今她再次回来,面对现实。
“殿下!大小姐!三公子!”
程家祖地的大管家,吕金良,一身团花暗纹圆领锦袍,出现在众人面前,眼角下垂,天生一副温和面孔,此时团团拱手,给面前的诸位主子行礼。
李勉和程玉关三人,齐齐下马。
“良叔,你怎么来了?你既从老家来那我娘亲也来了?”
见到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管家,程琅有些兴奋,更重要的是,管家是母亲的左膀右臂,管家来了,那母亲应该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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