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美玉无瑕
妙玉正在院中闲坐,服侍的小丫头送来一张帖子。
这帖子是黛玉送来的,请她去清竹园的。
妙玉收贴,冷笑一声,心念:终究是个俗人。
话道:“岂能随人唤取,昨日大雨,打了一地的落叶,好生打扫,便不去了。”
小丫头转头便回屋去。
妙玉又想:我若不去,这人未必知我本意,只倒是我怕了,不知什么肮脏心事,终究叫人不快,不如且去瞧瞧,是个何等样人物。
连忙叫住丫头,道:“备车,去清竹园。”
……
“初晴,你过来,我问你,老爷出去了?”
黛玉正在研究银行的账目,渐有了些感悟,提笔在写着字。
初晴幽怨地看着黛玉,闷闷道:“出去了。”
“去哪儿了?”
“我从不问老爷的事。”
黛玉忽扭头看去,尽管初晴很快调整表情,还是将那埋怨尽收眼底。
黛玉缓缓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道:“怎么了,谁叫你生气了。”
初晴摇头,道:“我没生气。”
强作出笑脸来。
黛玉暗思忖,也知道大概,终究是小丫头的性子,觉得受了冷落罢,也便不提了。
雪雁掀开帘子进屋来,因说:“太太,那妙玉过来了。”
“请她去湖心亭,我这便过去。”
黛玉并不让她久等,稍微收拾下,也便过去了。
只见湖心亭中站着一个素衣青冠的女居士,飘然傲世,目下无尘,只望着微波渺渺。
心下不由赞道:好一块美玉无瑕。
妙玉余光也注意到了黛玉过来,和她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孤高自许不同,只觉着其人身姿翩然,气韵出尘。
一时间也不去瞧她,心境也悄然间转换。
直到黛玉走进几步之内,妙玉这才回头施了一礼。
抬头仔细一瞧,秉绝世之姿容,含似水之柔情,凛然不可侵,平和又恰似旧友一般,四目相对,竟好似久别重逢,一时间既无动作,更无言语。
水鸟翩翩,秋风瑟瑟,吹动衣袂。
黛玉屏退了众人,只留他们两个,远远望去,似乎是有说有笑,所谈所笑为何,却不得而知了。
但这次相会之后,黛玉吩咐给妙玉收拾了一间院子出来,除了她自身带的两个婆子,一个小丫头外,只配了些扫洒的丫鬟婆子,让她在此间住下。
妙玉从京城离开时,走得匆忙,许多书卷遗失了,想请黛玉帮她买些禅宗道家的书册来。
这本是件小事,黛玉却没答应,最终似乎觉得不好,又送了本《南华经》过去。
妙玉翻看着这本早读过无数次的老书,她原是有的,但还是收了下来。
雨霁去妙玉院中问她需要的东西,什么都不要,且态度中颇有疏远之意,虽不知所以,也不以为意,倒是跟着的小丫头颇为不忿,出了院子嘴里便开始念叨起来。
雨霁笑着摇头道:“合该你们有怨气,哪怕是我,心里也不快,但她原不合我来管的,相处不来,便少来就是了,别嘴碎,老爷太太听见,知是你们说出来的,我也要挨训的,到时候出了这个门,我可不管的。”
“姨娘太小心了,我晓得,她再好看,能有太太好看,这样目中无人,忍不住发泄两句,再不说了。”
……
夜,湖心亭。
一盏盏明灯沿着长廊次第点燃,盖上灯罩。
贾珣为黛玉系上披风,站在亭边,灯船在湖心变换着形色。
“过两天就到了蒸汽车的展览日了,到时候还有比赛,夫人同去?”
黛玉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我也想瞧瞧,是个怎样的阵势,旁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也就罢了,你却斗起人来了。”
贾珣道:“人受了太多的挫折也没有回报之后,就是失去继续下去的意志,这些比赛虽然是为了逗乐,但从中也能得到回馈,未尝不是一种活下去的信仰。”
他的语气有些沧桑。
黛玉疑道:“你关心的问题都很奇怪。”
“那你也很奇怪吗?”
黛玉笑道:“我不奇怪吗?”
贾珣点头,道:“是挺奇怪的。”
一时间望着湖面,两人都出了神,无话。
贾珣忽然打破了沉默。
“这样真的很安心,好像外头再多烦心的事,一回到家就都没了,可是静静地呼吸,可以睡得很沉。”
“这才住了两天,就家了?”黛玉取笑道。
“夫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两天又怎么了?”
“好不害臊!”
贾珣道:“这有什么害臊的,说起来还有个典故呢。”
“什么典故?”黛玉望着贾珣问。
“东坡先生有诗云:吾心安处是吾家,夫人在哪里,我便安心,自然就是家了。”
黛玉浅笑低头,轻声道:“这也是我想说的。”
“妹妹才华横溢,怎么也鹦鹉学舌了。”
“终究有才尽的时候。”
灯火渐灭,江面传来的琴、笛之声,也随之隐没在黑暗中。
回房路上,贾珣道:“妹妹今儿怎么不去叫香菱过来?”
黛玉俏脸绯红,啐道:“今儿我不让她来了。”
贾珣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笑道:“妹妹今儿要吃独食?”
“哼!还说呢,她有身孕了,我不说,你定是不过问的。”
贾珣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今儿瞧见初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妙玉惹她了。”
“要再来几个,这个家我也当不好了。”
“就算要有,也是妹妹纳进门的,我才要呢。”
黛玉笑骂道:“美得你的,什么德行,要说给你纳一个也不是不行,不如今儿收了紫鹃吧。”
在前头掌灯的紫鹃忽然自己绊了脚,琉璃盏应声而碎。
黛玉冷笑道:“好没出息的丫头,连盏灯都拿不稳当。”
雪雁从后面在一旁接过掌灯婆子手里的灯,递给紫鹃拿着。
贾珣道:“好没礼貌的丫头,人家给你灯,也不谢一声。”
黛玉恨声道:“你又欺负紫鹃,可不能给你了。”
“她那么丑,我又不喜欢她,这样正合我心意。”
黛玉道:“最好这样咯,紫鹃,咱们先走,让爷们吹吹风,清醒一下。”
紫鹃虽觉得不好,还是委屈地跟着黛玉走了。
“雪雁,你带路,我去看看甄姨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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