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妙玉
夜，贾珣大步走进了布满落叶的庭院中。
妙玉独自站在门前，身边再无一个旁人。
贾珣问：“你想清楚了？”
妙玉道：“我想的很清楚。”
“他们和你并没什么关系，你犯不着的。”
“你有句话说得对，既然来到尘世，就不能不沾惹尘埃。”
贾珣稍微回忆，笑道：“我好像没这样讲过。”
妙玉道：“左右是这个意思，你着相了。”
贾珣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大约有慧根的人能够如此，在我眼里，色就是色，空就是空，你除了长得还算好看，其实真没什么内容了。”
妙玉道：“所以和你这样的人，不能谈太多。”
贾珣缓步走进，指尖轻轻划过水润的脸颊，轻声道：“既然不能谈太多，就多做一点吧。”
……
夜凉如水，贾珣推开门，一眼看见守在门外的管三刀，吓了一跳。
“管哥怎么也听墙角来了。”贾珣笑道，顺手将门关上。
管三刀道：“这不瞧见人闯进来，怕伯爷有危险吗？”
指了指左边的墙角。
贾珣这才注意到一个人蹲在角落，走近一些，那人忽抬起头来，巴巴望着贾珣。
贾珣这才发现，这人竟是刘勰。
“勰哥儿怎么在这里了？”
“她这么怕疼，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贾珣愣了半晌，点头道：“哥儿说得是，是我的不是，她饿了，哥儿去取一碗粥来。”
刘勰狠狠瞪了贾珣一眼，起身就走，将到大门口，贾珣喊道：“我也饿了，多取一碗来。”
刘勰顿了下脚，飞一般地跑进黑夜。
管三刀上前道：“伯爷对他似乎很特别？”
贾珣道：“虽说是酒肉朋友，那时却也单纯，不会想自己的未来，有时候我会想怎样度过的生命才算有意义，但生命就这么长，你很难不顾一起经过的五年十年，哪怕只是斗鸡走狗呢。”
“我听说，他背叛过你。”
贾珣摇头，道：“你不了解他，他不会背叛我，但是他会嫉妒我。”
管三刀道：“嫉妒伯爷升官封爵？”
贾珣摇摇头，道：“嫉妒我比他英俊。”
“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贾珣笑道：“永远都是，有时候我不理解，原谅敌人会被称赞大度，原谅朋友却被叫做愚蠢。”
管三刀沉默了一会子，道：“因为朋友可以给伯爷更大的伤害，你总是提防着曾经的敌人，却会忽视朋友的变节。”
贾珣诧异地看向他，笑道：“谢谢管哥，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管三刀道：“这位姑娘的身份并不一般，伯爷想好怎么和夫人讲了？”
“你倒关心起我的家事来了。”
“伯爷已经没有单纯的家事了。”
贾珣想了想道：“这事你不用管，要全盘接手红巾会的势力，矛盾也会遗留下来，你去剔除一部分，也好给陛下有个交代。”
管三刀领命去了。留了秦三守卫。
贾珣回到卧房，却见妙玉不知何时已经穿好衣服，头发都挽起来了。
“身上不好，就休息一会子，别这么勉强。”
妙玉忽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身上不好，就躺着睡一会子吧，我并没什么感觉，今晚还要回去做会子功课。”
贾珣撑着腰，笑道：“哎呦，好累。”
妙玉起身欲走，还未站直，一个不稳，摔倒在床上，几分羞愤，别过头去。
贾珣并不想再刺激她，想转移下话题，问：“怎么不见你师父，却是去了哪里？”
“她们不是都死在你手里了吗？”
“是吗？”贾珣愣了愣，好像是的。
“她们胁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也算帮你报仇了。”
妙玉不说话。
只见她半扭着腰，斜躺在床上，更显出浮凸的曲线来，欲望和孤冷在美妙的身躯上交错着。
忽然有人敲门，原来是刘勰果然送了两碗粥来。
“还加了肉，挺贴心的。”
刘勰道：“伯爷，她怕疼。”
一种爱恨难明的情绪从心底涌起，蔓延而开一种凄冷的酸楚。
那一刻，贾珣才真正从他那平淡的话语中，听见藏在心底里的孤独，父母的离世和家族的淡漠，他要为活着寻找一个理由，哪怕是荒谬而可笑的理由，但他相信，他强迫自己相信。
彼岸和来生或许只是精心编织的幻想，但人心的柔软并不总能直面现实的残忍，人生既然是一场大梦，何不去往一个更温柔的梦乡，在这个意义上，或许清醒本身，才是最沉酣的大梦。
贾珣不会为他的愚蠢开脱，但作为朋友，他却能有些共情。
只是对他淡淡一笑，道：“我会好好疼他的。”
刘勰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哈~”
贾珣端着粥坐到妙玉正面去，道：“我喂你。”
妙玉撅了撅嘴：“我不要你喂。”
“刚才不是才喂你吃过了，你也没有不让啊。”
妙玉哼了哼声，便不回答了，吃了两口之后，忽然问：“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好好疼你。”
“要死，和他什么关系。”妙玉冷声道，又瞥了贾珣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将自己的一生寄托给别人的，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痴人、蠢人。”
贾珣松了口气，道：“这样就好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夫人交待，妙儿还是会体贴人的。”
妙玉忽然生气道：“你想撇清关系，做你的逍遥梦，没门儿！”
贾珣故作惋惜道：“这不是怕你不惯宅子里头住，不如我专门选个仙山福地，为你修建一座静修之所，以后相会，还有清风明月相伴，高山流水为友，岂不快哉。”
“你休想！”
说话间，一碗瘦肉粥吃完。
妙玉靠在枕头上，呼吸越来越慢。
贾珣不由笑了出来，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也配合了我的胡说八道。
如果没有红巾会这边的事，或许她永远不会放下份孤傲。她可以用奉献为自己的沉沦找到理由，当她找到一个理由，那么未来就能找到很多，至于越来越牵强。
心一旦做出选择，条件就会变得充分。
相反，心一旦抗拒，否定将变成必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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