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的,阿玫回徐府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大半个澄县。
第二日清晨,她在徐府东厢房中醒来时还有些蒙圈,坐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她以为自己醒的已经算早了,走到窗边时却见门外站着一个面生的婢女,冻得面色通红,不知道站了多久。
见阿玫出来,她忙低头,喊小姐。
“谁让你来的?”阿玫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要害她。
她刚回府,这样的名声传出去怕是不好。
婢女低眉垂眼,“三公子让奴婢来的。”
三公子?徐启宸?
阿玫一怔,没搞清楚他在搞什么鬼,便侧身让婢女进来。
屋里还算暖和,至少比小馆暖和多了,婢女进来后没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叫什么名字?先前是伺候谁的?”阿玫坐在桌前,她没伸手去取那些胭脂,而是将镜子拿到自己面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这面镜子没有被换过,一如这间房里的所有布置。
依旧保留着她娘亲在世、她尚未出嫁的所有物品。
恍惚间,总会觉得她又回到了小时候,一开门就能看见娘在院子中忙碌的身影。
“奴婢无名,原先在花园做活。”婢女说起话来比较利落,看起来是个能干的。
阿玫道:“帮我梳妆吧。”
“是。”
婢女走上前,拿起桌上的木梳替她梳头。
阿玫透过镜子看着婢女的这双手。
明显有些粗糙,能看出是长时间做重活的,应当没有说谎。
可她若是真的能被她所用,三弟又为何会让她在门外等候那么久?
阿玫没想明白,婢女却将她的头发收拾整齐,拧了一个漂亮的朝云近香髻。
“小姐,用哪个发簪?”婢女询问她。
阿玫打开首饰盒,这才发现里面多了不少首饰。
其中不乏华丽的款式。
她扫了一眼,取出其中最素的一款,道:“日后都用这个。”
婢女应了声。
见一切收拾妥当,阿玫起身道:“你随我去给父亲请安。”
婢女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还给阿玫拿了一件厚外衣。
“带我去找他。”阿玫道。
婢女便走在前面,引着阿玫走向了正堂。
徐裕已经在那坐着了,往日里他不会起这么早,但阿玫回来于他而言,始终是个心事,于是一夜未眠。
阿玫没想过他会这么早起来,还以为自己会在正堂里等一会儿,因此大大咧咧地就往里走,抬头时冷不丁与徐裕四目相对。
徐裕也没想到她低着头就冲进来了,一时间无语。
婢女退出去时,顺便将大门关上了。
徐裕轻咳一声,在心底思量到底该说些什么,一时间走了神,待回神时瞧见阿玫还在他面前站着,便问道:“为何不坐?”
阿玫敛了目光,“你管我。”
徐裕挠了挠脸,讶异于她的心无波澜。
阿玫总归是他的孩子,她的性情,他也有所了解。
成亲时总是看府中人的眼色,今日回来,却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徐裕没急着发怒,而是下意识地惊了一下,在心里思量:难道是她有了什么别的靠山?
也不怪徐裕,自从新县令上任后,他被折腾得不行,现在病没好利索不说,还得了疑心病,先前的强势态度倒是不见踪影了。
徐裕看了她半晌,见阿玫也反过来直视他,目光中毫无惧意。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意识道:“老了……”
阿玫挑眉,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点头道:“确实老了,头发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少。”
“看起来慈祥了。”
阿玫点评道。
徐裕一噎,有些心累,“你来是气我的?”
“没有,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你若因此生气,只能说是你心眼小。”阿玫坦率道。
徐裕面色大变,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屏风后就冲出了一个人,撞向阿玫,嘴里还在嚷嚷着,“谁让你这么和爹说话,你这个不孝女!”
阿玫侧身一躲就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倒是来人因用力过大,一时没刹得住车,直接往柱子上撞去,撞得头晕眼花。
徐裕闭上了眼,没脸看。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二弟啊。”阿玫笑道。
徐哲瞪着一双眼,怒气冲冲,“谁是你二弟?你根本不是徐家的人,我们不欢迎你!”
“哦,我也不欢迎你们。”阿玫点头,面上是哄小孩子的神情。
徐哲更怒,他揉着撞红了的额头,张牙舞爪地往阿玫身上扑来,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徐哲是个胖墩,哪怕他什么招式都没有,只一屁股坐在阿玫身上,都能把她压个半死。
徐哲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因此,一开始就没把阿玫放在眼里。
阿玫也是如此,因为她知道,徐哲是个没脑子的。
见徐哲向自己扑来,阿玫脚步一扭,轻轻松松地再次躲了过去。
徐哲不气馁,又扑向阿玫,阿玫依旧如此,两人如此三四次后,徐裕有些厌倦了。
他觉得这个儿子真丢人。
只是他的这幅神情落在阿玫眼中,就是事不关己地看热闹了。
于是她脚步一转,往徐裕那边去。
徐哲依旧没脑子,继续用尽全身力气往她身上扑,就在阿玫再次躲过时,他狠狠地压在了徐裕身上。
阿玫好笑的看着两脸震惊的徐裕和徐哲,眼瞧着徐哲的肥肉占据了徐裕到桌前的全部空间,挤得徐裕喘不过气来。
徐哲慌了,手忙脚乱地要从爹身上下去,可他的肉卡在桌子下,忙活半天只出了一身汗。
“你,过来帮我!”徐哲盯上了阿玫,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阿玫好整以暇地坐下了,没理他,继续看热闹。
“你个臭……”徐哲正要开骂,门口却传来了一声呵斥。
阿玫扭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徐裕的第二个妾室史氏吗?
史氏手中拿着账本,正怒目瞪着徐哲。
她起的不比阿玫晚,只是一直在处理府中事务,忙到了这个时候才记起阿玫第一天回府,应当去给老爷请安了。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好大儿压在老爷身上,还差点把老爷给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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