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卯敛着眉眼。
虽然他也觉得血石的存在不可信,但万一老皇帝说的是真的呢?
所以他来樊川时就让人去找那块血石的下落了,不出意外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可小松子这个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跟他说不知道血石……
金卯望着湖水出神,周景舒划着船从他眼底溜过去,坐在船边钓鱼的明叔向周景舒说道:“慢点,尽头还远着呢,待会儿没力气了。”
金卯收回视线,端着一碗汤药给贺寅送去,把枕头垫高,等药纳凉了些才喂给他,喂了半碗,把一颗酸溜溜的糖塞到他嘴里。
然后又掰开小狼的嘴把剩下的药汁灌到它嘴里。
小狼苦得嗷嗷叫起来,金卯麻利的塞了一颗奶糖给它,捏住它的嘴往上抻了一下,小狼吧唧嘴团了团爪子。
贺寅含着糖疲软地枕在金卯腿上胡搅蛮缠,一会儿嫌船走得慢,一会儿埋怨金卯给的糖酸。
金卯摸摸他的脸颊,手指轻柔地给他按揉太阳穴。
药是安眠的,贺寅闹着闹着就抓着金卯的衣袖睡着了。
金卯轻轻给他扇风,小狼崽四仰八叉睡在金卯腿边,下午尿急了才吱嘤嘤的爬起来打转。
金卯连忙把它抱出去。
袖子从手中脱落,贺寅突然睁开眼,到处找金卯的身影。
金卯把狼崽提回来时贺寅正疯跑出门,红着眼定定望着他,心口剧烈起伏着。
“做噩梦了?”金卯从甲板上走来轻声问道。
贺寅别开脸,捂着眼突兀的笑了一声:“阿奴。”
他看向金卯,眼里血丝遍布,赤着脚大步跑过来。
“阿奴——”
梦里你又走了,沾着血泥的手怎么也捂不暖。
我的爱人啊,至今我仍觉得这像是上天怜悯我的一场虚幻。
贺寅扑上来,紧紧抱住金卯,深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用力感受着他颈侧的脉动。
“小花要撒尿,我带它去炉灰那边了——”
金卯看着贺寅张皇失措的脸,突然失声。
他和贺寅在一起后才发现对方经常因为噩梦惊悸,严重时会分不清梦与现实。
每次他陷入那种无助的困境金卯就拼命吻他。
然而再多吻也无济于事,除非贺寅自己调整过来。
这种境况让人感到无力。
梦中的贺寅因丧偶带来的冲击悲痛绝顶,那双血肉模糊静止在寒冬里的手让他像剥去一半生命般撕裂剧痛,这是以前的金卯所没注意也不关心的,现在他知道了。
可他再怎么努力的拥抱贺寅,也像局外人一样,无法把那片阴影从贺寅心中抹去。
他拿小狼在贺寅脖子上拱了拱,旋即抚着贺寅的脸不停吻着:“小寅醒了。”
“阿扎雍错住着康加人的爱神,你抬头看看我啊,快向她许愿,爱神会庇佑你的。”
贺寅抬头望着澄蓝湖水,哑喉动了动唇。
喉间撕痛。
他眼前那片凌冬还在下雪,洁白的细雪不停盖住那满身鲜血的人,渐渐将那张脸埋在雪下。
他痛得真切,刀割般无法呼吸。
“我、倘若我……”
倘若我把生命献祭给天地,是不是就能复活你?
金卯在他耳边说话,他听不太清。
十三座雪山雄伟屹立在苍空下,像审判他的十三位神明。
金卯抱着这颤栗的人叹息一声。
“春日里有一场盛大的相逢,琉璃匣子锁桃花,你总得让我给你一枝重新筑梦。那一世我们没有看到桃花,我们是在秋日的枫叶林下触碰到彼此的……”
“你坏透了,你要抱我。”金卯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闭了闭眼把脸贴在贺寅肩膀上轻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要金卯。”滚烫的液体落在金卯脖子上,那一世的贺寅隔着经年光阴向他痛诉道:“我要我的金卯——”
金卯把贺寅带进舱房里,将他摁在自己的怀里默默等他回神。
事实证明某人恢复力强悍逼人。
贺寅缓过那阵痛劲后又造作起来了,侧卧在床上瞧着金卯,与方才那绝望的人判若云泥。
“出门也不说一声,不知道夫君会担心么?早晚都是这样,走哪也不打个招呼。”
“怎么?又把你说气着了?来来,让夫婿抱抱,瞧你那心眼小的,娇气成这样……”
“挠这么轻作甚?我都不会疼,拜托你挠重一点,挠的我皮开肉绽你高兴了才好呢。”
金卯细声道:“鬼找到你了。”
“……”他把金卯手上的手花绳没收,舔了舔唇,盯着金卯的侧脸:“心肝,就算你说再歹毒的话我也能高兴一整天,亲一下?”
金卯垂眸斜睨着他:“脖子上还有颗印子呢,周师叔看到了提醒我脖子上有东西,我还以为有虫子飞到脖子上了,瞎忙活一通东找西找,哼,早知道她看到的那红印子,我就说是虫咬的了。”
贺寅喝了药就精神了,乐滋滋的:“我特意留的,不然他们总爱看你。”
“出息——”金卯一把挠过花绳,织出一个网递到贺寅面前,贺寅勾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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