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卯抱着小狼崽,满心满眼的看着贺寅朝他跑来。
贺寅被山上扎堆的狼群吓得心口一悸,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活腻歪了,自己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干嘛舍近求远?
贺寅笑意不达眼底,淡声叫人把狼群撵走,全程死死盯着那撒腿跑来的人。
然而这人带着腾腾热气、气喘吁吁的来到自己面前笑着把小狼崽举给他看时,贺寅说不出半句重话,本该一巴掌糊到那屁股上的手稳稳的垂放身侧。
金卯很少笑,此时弯着嘴角,隐约露出两瞥白牙。
贺寅才发现他是有酒窝的,浅甜清冽,湿漉漉的眼里闪着光。
“我在后山看到一个洞,听到声响就钻进去,本想把三只都带走的,但另外两只凶我,我不要它们——”
金卯把小狼崽举近一些给贺寅瞧:“呐,它长得最白最乖——”
贺寅:“凶?咬你了?”
“我进去后它们拿屁股冲着我。”
“……那把屁股给它们剪掉好不好?”
金卯仰脸认真望着贺寅。
贺寅:“生气了?”
“你阴阳怪气。”金卯满心欢喜被贺寅冷淡的眼神浇没了,他把小狼崽塞到贺寅怀里,“拿去。”
贺寅把小狼崽揣在袖子里,在金卯身上左看右看。
“就带了一把刀?”
“那不然呢?”金卯大步朝王帐走去。
贺寅缓声慢语,没什么情绪的说道:“那你挺幸运,狼群大概是吃饱了撑的才会让你乘虚而入。”
金卯顿住脚,抿了抿嘴:“我就去了怎样?咸吃萝卜淡操心!”
“……”贺寅走过去在金卯屁股上顶了一下。
金卯往前趔趄两步,红着脸回头瞪了贺寅一眼。
“不要就把小狗给我,我自己养!”
“哈,小狗?”贺寅逼近对方,歪着头垂眸俯视这恼羞成怒的人:“后山的头狼是只母狼,前不久才诞下这一窝幼狼,那母狼眦睚必报,你把它的崽子捉了还叫人家小狗,它会带狼群蹲你的。”
金卯龇着牙:“我不怕它,来一次轰一次!”
贺寅默然。
这人瞧着文静,怎么里面就长了一身反骨呢?
“阿奴,我担心你。”
“我有刀!”
“哈……”
真是不知者不畏,你有刀就能上天了?
浑身上下就带了一把刀,竟然敢单枪匹马跑进狼窝,谁给你的胆子?
那可是十六匹野狼!
人家瞧着也不像是慈眉善目好相与的主,怎么就让这祖宗把窝掏了呢?
晚些时候贺寅知道了。
齐伯蕴酸着牙汇报:“金公公上山时狼群集体出动抓牦牛去了,狼山上只有几匹残腿老狼,大概是金公公跑得快才没被它们追上?总之殿下放宽心了,金公公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小松子的尖叫声。
“不好了,金公公被野熊抓去了!”
贺寅吓得直直从床上跌下来,慌忙带扈从奔去救人。
夕阳余晖在潺潺流动的小河里洒下一层金光,波光粼粼,差点晃瞎人眼。
那如梦如幻的金色波光后面有一团小山般的黑色阴影,阴影前方就是溪水,水中那动来动去的白点子就是金卯了。
贺寅脸色煞白的定在小山上,望着前方那个挽着裤腿站在半人深的溪水中勾腰捞鱼的人。
金卯拿着一把漏网,在河里兜兜转转。
哐叽一声捞起一条大鱼,然后丢给坐在岸边的大黑熊。
“吃吧。”他冲黑熊说一声,又弯腰继续捉。
那黑熊膀大腰圆,吃相凶残,风卷残云把鱼吃完后就冷冷盯着水里的盘中餐。
齐伯蕴擦了把冷汗:“当初就该让公孙先生离他远些,近墨者黑,属下早就知道金公公爱钓鱼了!”
说完,瞧瞧贺寅的脸色。
王爷脸上像要打雷,阴森森的。
齐伯蕴小声说道:“不如跟他约法三章?”
贺寅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约、法、三、章?”
这个他熟啊,在京城同居的时候金卯就跟他约过了。
原本以为那玩意能保障双方同居愉快,却不想约成那一刻金卯立马就撕破脸,以前还谦虚的自称“奴婢”,从那时起就把“本祖宗”写在脸上,一碰就炸。
心情好时能让人贴贴,心情不好看到贺寅甩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那祖宗大部分时间心情都很差,所以隔壁的几位大名士早晚都能听到啪叽一声或者四五声。
吃了贺寅的饭,大家偶尔也过来劝劝金卯,金卯不听,搞得秦老都有点同情贺寅了。
今天因为掏狼窝的事说了几句又把那祖宗得罪了,约法三章的结果大概是让贺寅别管他、别靠近他、别在他眼前晃。
贺寅眼睛发红:“你觉得他会听?”
齐伯蕴本来觉得有戏,但见王爷一脸怨气一看就是过来人的样子,他就觉得不可能了:“那、关禁闭呢?关两天再放出来……”
“哈——”贺寅望向水中那抹人影,眼底几乎要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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