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总管……他果真是温玉!
剧烈的惊喜破开阴霾,长陵激动的向对方爬去。
“啊、啊!”
温玉,是我啊!
我是长陵!
温玉看着男人,抬手,精准的指向长陵:“停。”
长陵连忙停下,笑影拨云见日般,在泪水下泛滥。
她兴奋得浑身肌肉抖的近乎痉挛,浑然忘记自己身无寸缕,也忘了对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满心满眼的注视着这张侧脸,眼里的光几乎把这阴暗的地下室照亮。
“嗬……”
温玉啊,原来你还活着!
天啊!
天啊!
长陵又哭又笑,强烈的窃喜让她神情癫狂,她一瞬不移的盯着温玉,小心翼翼向前挪了一寸。
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哪怕是摸摸你的衣摆也好,让我碰碰你吧。
男人以为她傻了,踩住她的后背。
他欣赏着一国公主从云端跌落,低贱到泥泞里。
“温总管,她肚子大了,得弄点避子汤。”
长陵惊恐摇头。
这不可能!
她是公主,怎么能怀这些贱民的种?!
温玉看向长陵的肚子,眼神淡漠凉薄:“除了避子汤,你们不会想其他法子?”
“啊——”
温玉,我是长陵,你不能这样对我!
长陵艰难的爬过去,抓住那月白色的袍角,眼神求助的望着他。
青年将她踹开,吩咐男人:“明日子时之前,我要你弄掉她肚子里的种。”
长陵眼看他要离开地下室,顿时慌乱至极,奋不顾身想跟上去,却被男人死死扣住。
“害了他一次,你还想害他第二次么?”
贱民,你知道什么!
长陵大声尖叫,试图吸引温玉的注意力,门关上了。
她瘫坐下去,随即捏起拳头疯狂捶打小腹,又抓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打呀!
快把它打掉!
她见男人阴沉着脸,脑子一激灵,乖乖趴在地上。
“贱人。”男人盘坐下去,冷声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还是不是人?”
长陵着急了。
这男人对她最狠,为什么她主动投诚,对方却不买账?
长陵乱锅蚂蚁似的忙活半天,终于,她向男人腹下低了头。
对方摁住她的脑袋:“堂堂公主就这点骨气,和外面那些婊子有甚区别?”
的确,今天之前她的骨气至死不泯。
今天之后,她要骨气做什么?
骨气能让温玉喜欢她么?
她知道,只要自己乖乖做销金窟的走狗,就能走出地下室见到温玉。
只要能看到温玉,任何代价,她都愿意接受。
“行,老子成全你。”
王朝的掌上明珠被压在地上,她偏头望着那扇石门,伸手去,在虚空里抓了一下。
*
金卯在偏殿里等睡着了。
戌时初,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他起身向门口望去。
那人站在门下,身量高耸惊人,狰狞面具严严实实的遮着脸,头发半束,与玄袍几乎融为一体。
这身浓重的墨黑与苍白如纸的皮肤对冲出一股幽冷肃杀,面具后的视线一寸寸落在脸上,金卯不寒而栗。
杀人如麻的阎王就站在不远处,取下他的首级,就能让元和帝大发慈悲,放了崔兰……
“金、卯。”男人音色沙哑低沉,一步步朝金卯走来,吐字低缓清晰:“金家二公子,入宫十载,先后做过文书房的掌房,司礼监的秉笔,半年前自请入永巷追随九皇子——”
对方走到跟前,俯下身,一缕发丝滑过脖颈,垂落在金卯肩上。
人在极度紧张之下全身都会发僵,金卯此刻便是如此,他想拉开距离,却无法动弹。
室内很安静,他的心跳被放大十倍,落入对方耳中。
对方轻笑一声,在他耳边说道:“听闻你喜欢他,是么?”
金卯急忙退后一步,躬身行礼:“听闻阁下烧杀抢掠,是这样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还没回答。”
“……不喜欢。”
阎王沉默片刻,静静盯着他,良久,缓缓说道:“孤就爱和心口不一的人清谈论辩,上坐。”
偏殿里有两张案几,一张楠木黑漆刻着饕餮,摆在北面三层台阶上,这是阎王的专座,一张桃心木云纹案几放在南面,与饕餮案相对,这是客座。
金卯等男人落座,才行礼在木案前跪坐下。
“孤让你上这里来。”男人指着饕餮案,“离那般远如何谈得清楚?”
金卯眼皮一跳。
只要想谈,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谈清楚。
但阎王要他上去,他只得上去。
饕餮案对面铺着软垫,金卯轻手轻脚的跪坐下,挺腰正背,双手撑膝。
侍从端上样式精美的点心和水果拼盘,又给金卯端来一杯热牛奶。
“吃吧。”
金卯估摸这点心里大概下了那什么画屏春,他不吃两口安安阎王的心,这个细作恐怕就当不成了。
好在这些都在预想之中,金卯凝重的拿起一块奶糕啃了一小口,然后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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