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长,未到卯时天色已渐明,凌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满福楼门前还一片狼藉。
拐角的阴影里,纪峰带着数人直勾勾盯着满福楼,一眨都不眨。
纪峰领命后,第一时间还是去官兵驻地找了杨县尉,可杨县尉推说昨夜受了伤,行动不便,需得休养调整,只拨了十个兵丁出来。
纪峰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百人都弹指可破,十人岂不是塞牙缝都不够?
但很快,远远望见满福楼的侧门开了,纪峰精神一振。只是出来者并非谢裒,而是一灰袍老道和一少年,这少年也不是昨夜破百甲之人。
这两人牵着马出了侧门,直奔南而去。
难道纪县令揣测有误?那谢裒再不走,就来不及赶去睿王府了!
纪峰心里算着时间,忐忑地守望着,忽然,侧门再一次打开,焦安牵着两匹马走出,警惕地四下张望。
不多时两名男子直出了侧门,翻身上马。
其中一人正是谢裒,另一人与谢裒容貌十分相似。谢裒同焦安说了几句,拱手以别,两人“驾”一声向北疾驰而去。
走了走了!终于走了!
纪县令果然神算!
焦安又四下望了望,缩回满福楼,再无动静。
纪峰一颗心剧烈跳动起来。
如今这满福楼里应该再无身带官职之人,只要等食客盈门,不由分说冲进去,不管是焦安还是那手段近妖的少年,一个也跑不了!
太阳渐渐升起,周边商户陆续开门,大家不约而同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将自己门前的碎甲弃盔收了。
人尽皆知,官家兵士的装备均是以当下最好的技术打造,这些残甲上的金属用处可不少,即便在黑市上售卖,价格也不菲。
纪峰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只得吩咐手下的几个兵士两人一组扮作巡街者,在满福楼周围一里范围活动,免得待商家都营业时,十几个人傻乎乎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纪峰自己则找了个更隐蔽的地方蹲守,只待冲入满福楼的最佳时机。
卯时六刻,满福楼掌柜的焦满福和他婆娘急急忙忙冲到店门口,砰砰砰拍门。纪峰看的真切,这两人神色都很慌张。
很快,焦安开了门,这两人还没进门就对着焦安一连串发问,虽听不清问了些什么,从动作和神情大致能猜到,昨夜的风波焦满福夫妇应已有所耳闻。
焦安好不容易将两人拉进店内,门再一次关紧。
纪峰嘴角掠过一抹笑意,如果真如纪县令预测,这满福楼里能找着一具尸首,或者能找到一个被胁迫之人,那么何止昨夜击伤官兵的那名少年,整个满福楼都难逃牢狱之灾。
到时候再使点手段,若能把满福楼接手就最好不过了,这可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那不识好歹的焦燕也只能委身自己做个妾!
念及此处,纪峰一夜未眠的疲累瞬间一扫而空。
满福楼内,青竹闭着眼睛斜靠在榻上,身上已换上了焦燕从前的衣服,一身淡青色的襦裙,仍显得有些肥大。冯香脂正给青竹号脉,而立在他们面前的,自然是面色微微有些焦虑的秦溪。
不多时,冯香脂起身对秦溪道:“青小娘子伤势基本已稳定,只是因失血过多,需慢慢滋补。也不必吃什么药,补气血的食材寻一些煲汤喝下即可,切忌不可过猛。”
秦溪长揖深拜:“多谢冯娘子!还请问诊费……”
冯香脂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既然是焦大哥的朋友,怎么好意思收诊费。我得赶快回去了,一晚上师尊不见我,说不定还以为我偷跑去哪里玩了。”
说罢冯香脂背起医箱,快步出了房门。
秦溪从门口收回目光,欲看看青竹状态,却发现青竹已睁开眼,正盯着自己。
秦溪瞬间觉得无比尴尬,耳朵根又开始发红:“我……去跟焦燕说看看有没有什么补血的食材……”
“诶等等!”青竹唤住了又想逃跑的秦溪:“我又不吃人,你老是跑什么呀。”
“我……”秦溪语滞。
“唉,昨晚的事情你也莫太放在心上了,于我而言,你帮我推气引息,可不仅仅是救命之恩,你让我免于丧失内劲,保住了我的武功,相当于保住我立身之本,而且不仅如此,我觉得在你的引导下,我似乎已经突破到宗师境界,有了很多从前没有过的感觉。”
“真的吗?那太好了!”青竹这么说,秦溪心里的负担卸下许多。
“秦溪,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问我的吗?”青竹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没……没有啊……”
“我刚才说的从没有过的感觉……是听力。我听到昨晚你们在楼下的对话了,这整件事,幕后指使者是月白,对不对?”
秦溪一怔,突然想起昨晚还和诸葛稷讨论了很多关于青竹的话题,只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赤条条丢在青竹面前,又没脸见人了!
青竹一眼不眨地看着秦溪面色的变化,噗嗤一笑道:“跟你谈正事呢,别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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