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两匹马几乎跑到口吐白沫,谢裒仍在拼命催着:“驾!快!”
青竹小小的身体正在谢裒身前,东倒西歪,已然昏厥,手中却还死死抓着折星。
在邹元清一剑刺向谢裒之时,青竹如鬼魅般出现,以肉身替谢裒挡下这一剑,自己右胸被刺穿,却突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道,折星出鞘,如地面的银月,连根将邹元清的剑斩断,而后反手一枚毒烟炸开,自己推着谢裒从巨石急坠而下。
青竹尚有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谢公子快上马,跑!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钜子会来……救……你们……”
谢裒长叹,心中对身前娇小的身形多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裒弟,刚才后面突然的嚎叫,咋莫回丝?”谢鲲策马狂奔,回头看向阴暗的树林,天色已十分昏暗,林间几乎没有多少光线了。
“谁知道呢,也许还有其他敌人,遇上了。不管怎么说,快跑,冲出林子,若能找到溪弟最好,找不到也得尽快去最近的秣陵县给青女侠找个大夫。”
“丝啊,青女虾为救我们,伤的太重了!”
正说着,如一阵疾风袭来,谢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墨绿道袍身体倒栽葱一般丢至马前,发出杀猪般地哀嚎,惊的马四蹄高高跃起。青竹本就昏厥,差点给颠落地面,却瞬间被一人从半空里抱了过去。
待看清来人,谢裒又惊又喜:“溪弟,你怎么……在飞?”
“裒哥,这是道家真法。不多说了,我带青竹去医治。你二人此去往西,带上这个人,我们在涧水边汇合,一同回家!”
谢鲲死盯着地上如一滩烂泥似的人,突然发现这居然正是方才大开杀戒的宗师境界剑手,惊呼道:“他……”
“手筋脚筋被我挑了,现在是个废人。别让他死了,回头我还要问他点事。”秦溪瞥了眼地上的人,怀中横抱着青竹,御风而起,直冲天际而去。
谢鲲与谢裒面面相觑:“溪弟……丝修仙的?”
谢裒以手抚额,长叹:“怪不得青女侠如此笃信她的钜子,谁家正常人会飞啊!”
长空之上,暴雨如注,闷了整整一天的雨终于在入夜时分爆发出来。
天地间茫茫都是豆大的雨滴,如天河倒灌,一声声惊雷,响彻夜空。
青竹只觉得面上有呼啸而过的风,稍有些清醒,微微睁开眼睛,却看见永生难忘的一瞬。
长空的雷光下,那张年轻但已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如此焦急忧愁。铺天盖地的雨将要侵蚀这容颜时,却如遇到隐形的屏障,尽数弹开去。
青竹嘴唇微动,喃喃道:“钜子……”
“你醒了,莫说话,护住心脉,快到了。”秦溪柔声道,又补充一句:“以后唤我秦溪吧,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被别人叫钜子。”
青竹只觉心头一阵暖流,但疲累再次袭来,眼皮再也撑不住,沉沉闭上。
嘴角有浅浅的笑。
西侧山巅,空阔的山土在暴雨冲刷下泥水横流,众人已转移至山顶的巨岩。秦溪远远望见,除了老道士与男童外,诸葛稷、王悦与三名家丁也已苏醒。
未移至此处的,应是已魂归九泉了。
秦溪急速落下,缓缓将青竹轻轻放在山岩上。在秦溪周身的御风之术下,众人如同身处隐形的帐幕内,滴雨不进。
青竹伤的很重,全身紫衣都被鲜血浸透,裸露出的肌肤上无不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右胸口一处剑伤尤为可怖。山巅上无人言语,都在默默地注视着这小小的身躯。
撇开一堆身份不谈,这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而已,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即将凋零。
暴雨的哗哗声响彻耳畔,灰袍老道仔细地试探着青竹的脉搏,眉头紧锁。
那男童凑到老道士身边轻声问道“张真人,这位阿姊伤的好重,能救回来吗?”
王悦轻轻将男童拉回身边,柔声道:“羲之,莫打扰张天师。”
秦溪眉毛猛地跳动一下,抬头扫了眼灰袍的老者。
天师这个称呼,这世间怕是只有一个人配得上。
原来如此,潜藏在暗处的事情,似乎慢慢浮上了水面。
可眼下,青竹的性命才是秦溪最关切的事情。
仿佛过了整整一年,灰袍老者缓缓道:“外伤很重,但都不足以致命,最为致命的是气血两亏,失血么自然是因为受伤太多,失气么怕是她自己吃了什么丹药,强行逼出了自身潜力,导致丹田气海几乎废了。为今之计,贫道先以一道符术暂且护她性命,而后需立即找个落脚的地方给她医治外伤,再配一副温补的方子,最主要的,是要有个人为她推气引息,重塑丹田气海,如此方可痊愈。”
“我来吧,只是晚辈不知如何推气引息,还望张天师指教。”秦溪深深一拜。
“钜子不必如此客气,方才贫道已听诸葛公子和王世子讲了。如此年轻就身负道家真法,又施以援手救了贫道的亲弟,钜子乃是贫道的恩人,这一切都是贫道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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