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上酒楼二楼,选了一间临街的雅间。
没多久,远远便望见王廷煜身穿大红色喜服,端坐在马上。他的神情中并未流露出多少喜悦,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成亲的新郎官。
“迎春姐姐,快看,人来了!”黛玉双手托腮,趴在窗沿上看着下面吹吹打打的乐队。
迎春深吸一口气,探出身子,向下望去。
只是她的目光太过热切,王廷煜感觉敏锐,立刻察觉到楼上有人正注视着他。他抬头望去,目光正巧与楼上的两人在空中交汇。
迎春惊呼一声,急忙蹲下身子。
而黛玉从容许多,朝王廷煜招了招手,粗声粗气地喊道:“新郎官真是英俊潇洒啊!”
她的目光坦然,一点不像方才那般灼热,王廷煜只瞟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领着队伍朝辅国将军府的方向前进。
待他的马队驶过酒楼,黛玉小声对仍蹲在地上的迎春说道:“迎春姐姐,王大人的马已经过去了,再不起来就看不到人影了噢!”
闻言,迎春缓缓站起身。这次她没再贸然行事,而是先露出双眼,确认王廷煜背对着她们。
她这才倚在窗边,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背影,轻声呢喃道:“公子,愿你事事顺心,平安喜乐。”
“啧啧啧!”黛玉看着迎春这副模样,心中再次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像迎春那样陷这么深,劲儿太大了!
五十四抬的嫁妆很快就过去,街上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黛玉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趣,重新坐回桌边,每个点心她都尝了一筷子,发现味道还没自己小厨房做的好吃,于是放下筷子。
见迎春还在窗边发呆,黛玉忍不住调侃道:“等哪天姐姐成亲,也准备个五十四抬的嫁妆,里面塞得满当当的,让所有人都羡慕羡慕!”
迎春被黛玉的话逗笑,回过头来,黛玉这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是泪水,深色的脂粉被泪水冲开,在脸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迎春见状,瞪了黛玉一眼,却没想到黛玉笑得更大声了!
“我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迎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手上沾上了黄黄的脂粉,这下她也明白黛玉为什么发笑了。
黛玉递给迎春一条帕子,又取出补妆的脂粉,说道:“任谁看到你脸上挂着几条汤,都会忍不住笑吧!”
迎春接过帕子和脂粉,叹了口气:“我哪里还会有用上那么多嫁妆的那一天……”
黛玉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姐妹,别这么丧气啊!说不定将来你真能当个寨主,拐个英俊的青年上山,当你的压寨夫君,到时候你想备多少抬嫁妆就备多少!”
迎春破涕为笑,捏了捏她的脸颊,嗔怪道:“就你怪话多!”
“真的!”黛玉拨开迎春的手,认真地说,“姐姐你就是太正经了,总想着那些规矩法度。你可别忘记了,现在可不是日后那个法治社会!”
或许是因为黛玉在原世界中是个孤儿,从小就靠自己打拼,所以在法制和道德上的底线,比迎春的要低得多。
“你让我想想……”迎春对着雅间里的水盆,重新上妆。
迎春重新装扮完,还不忘用布将桌上的点心都包起来,走出酒楼时,送给了街边的闲汉。
两人并排走在大街上,看似悠闲,实际上也在警惕着两头的动静。她们也担心会碰上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旦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迎春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脆弱:“其实我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那时候,我们孤儿院里,最受欢迎的两个职业就是老师和军人。”
黛玉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迎春是军人家庭里出来的,没想到她们俩的经历如此的相似。她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揽住迎春的肩膀,无声地安慰她。
只是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两人意识到这样可能会引来官差,迅速拐进一条巷子,朝贾府的方向赶去。
身后,还能隐约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官爷,那两个可疑的人就往那边去了!”
听到这话,黛玉和迎春颇有默契地加快了脚步。两人七弯八拐,穿过巷子,终于回到梨香院。
一进门,便看到古嬷嬷端坐在正座之上,底下跪了一群丫鬟们。
黛玉见着这阵仗,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赔笑道:“古嬷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许姨怎么没留您观礼呢?”
她试图说点俏皮话活跃气氛,然而,古嬷嬷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站起身,冷冷道:“我倒是没想到,姑娘这么有兴致,还专门换装出去玩。”
黛玉心知肚明,这次私自外出被古嬷嬷抓个正着,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她赔着笑脸,跟在古嬷嬷身后。她也明白,迎春在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出口。
迎春本想跟上黛玉,但被青荷拦了下来。青荷安慰她道:“迎春姑娘,不用担心,古嬷嬷只是因为姑娘私自跑出去,才格外生气,大抵也就是罚一下,并不会罚太重的。”
迎春明白黛玉和古嬷嬷这是有话要说,便也没再跟上去,而是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边,古嬷嬷拿起一旁的戒尺,淡淡吐出两个字:“伸手。”
黛玉心中一阵委屈,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陪别人出去看热闹,倒变成自己受罚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被薛蟠连累,被打板子赶到庄子上去的小厮们,纯纯是冤枉受罪。
古嬷嬷看着黛玉不情愿的表情,问道:“觉得这戒尺挨得冤枉?”
“嗯。”黛玉不小心说了真心话,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古嬷嬷一戒尺打在黛玉的手心上,顿时红了一条。虽然不太疼,但黛玉委屈啊!
“还觉得自己委屈?”古嬷嬷再次问道。
“嗯!”黛玉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了。
古嬷嬷用戒尺点了点黛玉的脑袋,问道:“知道你今天是怎么露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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