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舅祖父的善意和和蔼,沈时宜仿佛无所顾忌,直接开口,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趁着脸上那一流儿血迹,显得格外的违和。
“舅祖父,这大乾之富,富在江南。以前我没有本钱,这次上郡那里成功,想必陛下会给我更多的支持,下一步,我想去江南,盐是座金山,大乾人口亿万,每个人每天都要吃盐。所以这次,我想打打盐引的主意。再说,上郡苦寒,我从小吃惯了苦,在上郡还待不住呢,这次,就选江南这个好地方,若是这次还能侥幸成功,我便留在江南,亲自经手这份基业。”
沈时宜说的容易,仿佛已经金山在手,享江南富贵了。沈兆坤呼吸悄悄急促起来,催促沈时宜,“时宜,过来,来,坐到舅祖父面前,把你的计划详细说说,让舅祖父给你参谋参谋。”
沈时宜也不客气,在父亲的殷勤下,大马金刀的坐下来,额头上的伤口在烛光下好像没有那么明显了,只是黑黑红红阴影,细看有些瘆人。
不过此时,谈起利益,无人关注这个伤口。
谢庆善看着沈时宜大大咧咧的动作,含笑点头,“果然是我谢家麒麟儿,跟你祖母如出一辙的不拘小节。”
沈兆坤一旁凑趣,“自然自然,咱们都是谢家后代。”
沈时宜摆摆手,仿佛不耐烦两人啰嗦一般,径直开口,眼睛里满是精光,“想必舅祖父也知道,上郡的夜光杯,还有暖烟罗,都是我主导才制成的。说句不客气的,这经商,一进一出,挣不了多少,独家的买卖才能挣钱!天工开物您知道吗?那里有记载一种古法制盐之法,我已经加以改进,若是我拿到盐引,只我一家之盐,顶得上现如今所有盐商的产量。您想想,届时,大乾盐价不就掌握在我的手中吗?我甚至可以低价给盐商供货,让他们卖我的盐!盐商们虽不满,但是有陛下做我后盾,我又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想在江南,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罢了,八大盐商还经常更替,加我一个又如何?盐商富贵几何,不用我说天下皆知吧?”
沈兆坤越听腰越弯,此刻,他已经蹲在了沈时宜面前,“真的吗?你有新的制盐之法?八大盐商世袭几十年,他们能不知道?”
沈时宜从袖口拿出一打资料,这是她空闲时候,想的接下来的赚钱方向。
她向来是停不下来的,只有走一步,想三步,她才能踏实些,没想到今晚,却是用上了。
沈时宜不妨,被沈兆坤一把抢过去。
“父亲这会儿倒是动作灵敏。”
沈时宜的讥讽,沈兆坤没有理会,他所有心神都在手上的两张纸上。
见沈时宜没有不满,谢庆善看向福管家,福管家上前一步,将东西夺过来,递给谢庆善。
“对!舅舅您看,我又看不懂!”
沈兆坤凑到谢庆善身边,看着两张纸中,其中一张,是制盐之法,另一张,一条路线图。
谢庆善看了一眼路线图,就放到一边,看另一张制盐图。
“这是什么?晒盐?这能行?如今八大盐商,都是煮盐,所以盐价才会居高不下。”
沈时宜胸有成竹,“自然,这是我反复验证过的,您看这图,尺寸我都标注好了,池梗高半尺,每个八尺见方,从上到下,一步一步来,盛夏一日,平日三到五日,就能晒成一茬,而这些晒盐池可以反复利用,早晚不停,盐的产量拉到最高,而本钱,紧紧是几个工人罢了。”
谢庆善眼睛盯着图纸,他曾经是年少登金榜的两榜进士,少年才子,即使经年过去,这图纸他扫一眼,便能记住个七七八八,眼下,他认真看了几遍,这才微微一笑,将图纸叠起来,交还给沈时宜,“这种好东西,你怎么随身携带?快收起来!”
说着,又将另一张路线图也折好,递给沈时宜,“益州地图,那里是天堑,你画这里做什么?”
沈时宜接过两张图,胡乱塞进袖口,“这东西贴身放着我才放心。再说,上面的数据,我早已经记住了,这是为了万一面圣时,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也好将这两样东西丢出来,保我一条小命。毕竟,我自知说话太直,伴君如伴虎,兴许陛下看我得力,能忍我一时。”
沈兆坤在一旁急得扎耳挠腮,“你傻啊,你把图纸给陛下,陛下随便派个人去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要你!”
沈时宜扬着头,一副对父亲看不上的表情,“陛下是正人君子,再说,这差事,陛下也不能亲自去。有我这个得力属下,不用白不用。”
谢庆善捻着胡须点头,“时宜真性情,是朝廷之福,但是,”话锋一转,“有时候还是要留个心眼儿,毕竟朝中,最不缺的就是人。”
沈时宜面上谦虚,“您说的对,但是,”眼睛直直看向谢庆善,“有些才能,是天生的。凡夫俗子羡慕不来。”
这句话,让没心没肺的沈兆坤都沉默瞬间,福管家看了老爷一眼,谢庆善沉默瞬间。
“好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这两张图,先不要给陛下。过犹不及,你太上赶着,有些应得的好处都要错过了。”
沈时宜点头,“那自然,这本来是我保命的,我还要靠着这两张图,养老呢。您说了县主封号,我才拿出来给您过过目。”
谢庆善见沈时宜主动提起县主封号,便说到,“这封号先不要急,等老夫找几个好友,一起倡议,还要看陛下的态度,若是陛下答应,皆大欢喜,若是陛下迟疑,那你再拿出这法子不迟。”
沈时宜点头,“您跟陛下君臣多年,我听您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一路劳累,早些休息。”
沈时宜闻言起身,抱拳一礼,“舅祖父,那这件事,就靠您了,外孙儿,等着您的好消息。”
说完,沈时宜放开手,撩起外袍,大步走出了书房。
福管家等待了一会儿,才去到门口。
“老爷,二小姐已经走出院子了。”
谢庆善点头,抓起一旁的毛笔,提笔就将刚才看到的两幅图画了出来。
“舅舅,您不是说,先笼络一二,等时宜再去开一份基业,到时候给咱们接手吗?”
沈兆坤见舅舅拿着那副制盐图,沉思的表情,忍不住说到。
谢庆善的目光看向沈兆坤,那眼中的阴冷,让沈兆坤打了个寒颤。
“舅舅,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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