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甩手,两枚金属弯勾在绳索的牵引下,又一次碰撞,本如蝉翼般透明的音色忽然变了调。声音本身被忽略了,只有虚空中难以描述的剧烈震荡,一瞬千变,针对周边一切生灵,发动了冲击。
这是余慈在鬼兽洞穴中得到钩索,虽不知来历,但其双钩撞击产生的震荡,却能对神魂产生直接冲击。
南松子和余慈,谁也没有躲过去。
那一瞬间,余慈差点儿把牵心角给喷出来。钩索迸发的冲击变化,比南松子的还要更复杂十倍,余慈就算是有了经验、有了准备,也险些撑不住劲儿,在他的感应里,防护神魂的无形屏障在此瞬间扭曲变形,千疮百孔,随时都要崩溃掉。
刚刚为了产生最大的效果,他驱动钩索可是没有半点儿留力!
还好,南松子的反应比想象的还要更糟糕些。
在余慈眼中,南松子的阴神状态是一个稀淡无色的虚影,上面有几片比较刺眼的黑斑,而笼在外边的本命阴魔则是披带红烟,双方色彩对比强烈,又泾渭分明。可是在双钩接连撞击之际,双方的颜色突然就混淆了。
然后就是刺耳的尖啸。
那不是南松子或是本命阴魔某一方的喊声,而是双方齐齐嘶叫,两个本无实体的家伙使用这种方式,纯粹就是发泄。强烈的情绪冲击力便从扭合在一起的嘶叫声里炸开,情绪是极度的狂乱和焦躁!
这团扭曲混杂的烟气就在余慈眼前。这一刻,他像是看到了两头撕咬在一起的野兽。这两个家伙彻底忘记了原本的目标,代表着双方的颜色彼此侵蚀,拼命地争夺控制权,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事实上,这想法也没错。
多年以前,南松子被洗玉盟赶得上天入地,最终只能逃过沧江,到南方落脚。也在那时,他意外获得了一部《五蕴阴魔经》残卷。这本魔经有些来历,上面记述的魔功邪法,一项项威力绝顶,修炼起来却又有着极大的危险。尤其是那“五蕴阴魔”,是他以桃花帐这一邪器为底子,虐杀了数十位有道行的女修,取其阴元精血并惨死后生成的凶魂厉魄,调和以自身神魂中的心魔煞气,一一炼制而成。
如此凶戾之物,便是灵智尽泯,其本能也记得此等血仇,但因为被强力的咒法控制,这仇怨戾气只能越积越深,使得阴魔威力更盛,由此达成一个盘旋向上的祭炼步骤。
如此“以身饲魔”法,自然无比凶险。南松子虽是个能下得去狠手的,几十来下来,也只炼成了三头。当他祭起桃花帐时,千百虚影,都是从中衍化出来。
不过,其中一头在南霜湖上,被他吸蚀入体,增强实力,随着肉身粉碎,也烟消云散;还有一头被他用来作出夺舍的姿态,和那头妖魔一起,被解良轰成飞灰;至于最后一头,也就是与他的神魂联系最为紧密的“本命阴魔”,再也割舍不得,此时却在双钩撞击的震荡、包括“一梦归”的药力作用下,激发了原始的凶性,意图反噬。
但这时,混淆的颜色中透出一团紫光。
余慈看到了这光芒,强按住晕眩欲吐的感觉,握紧手中纯阳符剑,盯住烟气的变化。
新出现的色彩并没有让颜色变得更混乱。紫色没有与任何颜色掺和,就是从南松子阴神中透出来,光芒温润,并不刺眼,扩展的速度也不快,但混染在一起的两色烟气,在光芒照耀下,却开始剥离。
本命阴魔发出低沉的咆哮,虽然没有灵智,但它本能地厌恶那玩意儿,接触到紫光之时,它就想避开,可是对嘴边的“大仇”、可口的食物,它又绝不愿放弃掉。
来源不同的本能发生了冲突,使得本命阴魔凶戾的侵蚀势头也为之一顿,南松子的气焰一下子翻上来。且由于还真紫烟暖玉发挥作用,他的神智也清楚了些,不再和本魔阴魔做那些丑陋又凶险的撕咬侵蚀,而是连连催动咒法,利用本命阴魔内预置的控制符咒,意图重新将其压制。
本命阴魔疯狂挣扎,但在还真紫烟暖玉和预置符咒的双重夹击下,即使仍能对南松子阴神造成伤害,也是在逐步消减之中
南松子惊魂甫定,却仍对那个古怪的钩索心有余悸:“那是什么玩意儿!”
他已经算是幻法的大行家,可是刚刚双钩撞击,震荡扩散之时,面对那一瞬千变的侵扰冲击,仍是措手不及,尤其是内里幻相丛生,转眼挑惹起心火戾气的奇诡玄妙,让他回想起来,都觉得冷汗……是了,他现在哪有冷汗可出?
思及此处,他忽又想到,他要夺舍的肉身哪儿去了?
念头未绝,剑气嘶啸。
幻阵生就的云雾中,余慈身形如虚似幻,破空杀至,一剑突刺。
“小辈狂妄!”
南松子刚从狂乱回神,见此便笑:“若你剑气能伤我阴神……”
这情绪还未落到实处,雾一般的剑气已经穿透他阴神之躯,没有哪怕一点儿力量落在阴神或者旁的什么地方,而是散而复聚,凝成一束尖锐的剑气,重重打在紫光弥漫的核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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