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话还未喊完,一抹寒光带着雨便极为阴险的割开了齐家大枪兵的喉咙,热血滚烫洒进雨水中,便连同尸体一般冰冷。
然而还未来得及将铁刃伞上卡主的大枪甩掉,又一点枪尖插进了他的胸口,透体而出,血流如注。
以命换命,不管是徐国死士还是齐家大枪兵,都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
躲在屋子里看着战场的泽州城民似乎知道了这群像是从天而降的勇士的身份,早已麻木的眼睛里似乎重新浮现了一抹希望,但长达十二年的黑暗让他们不敢踏出乌瓦遮蔽的范围去迎接天光。
握着农具的双手发颤,嘴唇嗫嗫,似在说徐国二字。
长街上横七竖八全是倒地的尸体,黑色劲装身上往往是一个又一个的窟窿眼,甲胃枪兵的致命伤全在喉咙眼睛下阴等没有保护的地方。
百米长街,除了刚落下的雨是清澈的,其余全是一片猩红。
燕鲤身负大旗,没办法像他们一样以伞绕头,于是干脆合上,当成一柄未开锋的短刀,隔着坚固的铁甲也让偶尔闯进来的大枪兵有来无回。
战旗加持下的死士,靠着专门克制大枪的步伐武器,竟然是隐隐占了上风,比大枪兵的折损要少上一线。
悬殊之下,终于是有人注意到了死士身后的燕鲤。
“砍旗,砍旗!”
五名大枪兵互相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抽枪后撤,然后又迅速组成前三后二的阵型,举着枪弯着腰,朝着燕鲤所在的方向缓步前进。
齐炯没有功夫注意这些事情,剑刺如蛇,伞刃如轮,他一人勉强招架,根本不敢分心。
徐觅白虽然受伤,但眸子里满是坚定。
她在接过信物匕首的第二天便找上了慕笃,这位曾经向她请教伞技步伐的老人纵使被关在死牢,徐觅白也一直在为他送去疗伤良药。
见他不见踪影,又点了国库铁刃伞,徐觅白便清楚了很多事情。
徐国都城能藏下三百人的地方并不多,徐觅白没花太大功夫。
“夺取泽州乃是我徐国头等大事,又怎能没有一个姓徐的人上场?”
慕笃看着脸上带伤嘴角带血的徐觅白,又想起了当时她说服自己的话。手上铁伞拧动不停,打在甲士身上叮当作响,慕笃眉头紧皱,朝着三人混战的地方移步而战。
混战至此,双方加起来还剩不到一百人,齐炯见着己方颓势渐显,目眦欲裂。
父亲的托付萦绕心头,而眼前的情况就像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杀杀杀!”
枪尖连刺,敲得铁伞蓬出雨雾,徐觅白的铁刃伞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下已然卷曲翻折,就连伞柄也在角力之下扭弯,本该抚琴的葱削玉指此时却由于太过用力而关节泛青。
“我们的目标是夺旗。”慕笃白发凌乱,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再斩一名枪兵,终于来到了两人身边。
“都督那边,胜负难料!”
田噩一点头,手中剑虽然够不着齐炯身体,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打在了他手中所握长枪身上。
算算时间,飞啸的持续伤害积累下来,是时候爆发了!
田噩用力一点头,发梢雨水甩飞了出去,“等我片刻。”
没等慕老明白他的意思,田噩身形暴起,手中长剑竟然避也不避的直直朝着齐炯枪尖刺去。
鸡蛋碰石头?齐炯大喜,手中劲道更甚三分。
哐——!
声透雨帘,劲递双方,齐炯手中长枪在触到田噩剑尖的一瞬间,竟然如同冰块一般寸寸碎裂,原本笔直的长枪变成了一段段茬口凌乱的废铁,敲在地上宛如编钟声响。
似是奏起了战败的序章。
纵使手上不是父亲那柄火纹大枪,但好歹也是百炼钢捶打而成,竟然就这么碎了?
齐炯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和他年龄相符的慌乱,他下意识朝着父亲所在的方向后退了两步。
田噩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踏雨而上,长剑冲势不减,瞄准了齐炯露在盔甲外面的柔软喉咙。
齐炯身边的大枪兵眼睛充血,见少将军丢枪,立马以身挡剑。
“少将军,你不能死!”
血溅当场,却换了齐炯一命。
“退守城关!围旗而战!”齐炯双目赤红,顺手拿起还未彻底倒下的甲士手中长枪,阵型收拢之下,逐步后撤。
然而却有五名早已脱离队伍的长枪兵,用两条人命的代价,一路厮杀到了燕鲤面前!
慕笃等人的注意力全在齐炯身上,这五名大枪兵身手敏捷出手狠辣,一看就是军伍老人,迅速接近之下,竟然没有引起他们提防。
燕鲤身边堆叠了数具为了保护他而死的死士尸体,余下三名大枪兵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身旁空荡,再无人可挡。
燕鲤背负双色大旗,双手紧握铁伞,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宛如多闻天王降世!
“想要我命?”少年热血换做一句顶天立地的豪言,发自肺腑,响彻泽城!
“拿你们的命来换!”
铁伞如锤,砸偏了第一柄刺来的长枪,又撞飞了第二抹寒芒,却再也没办法挡住第三根直戳胸膛的致命一击。
“燕鲤!”慕笃回头,双目通红,再也顾不得其他,奔跑而去。
噗——
长枪透体而过,燕鲤吐出一口鲜血,竟然一声狂笑,顶着长枪往前连踏三步。
血水飞洒,似在践行。
终于到了枪兵跟前,燕鲤张嘴怒喝,唇间齿缝全是猩红,铁伞朝着他脑袋砸去,连同头盔一起砸了个瘪。
身后两名枪兵也回过神来,交叉而刺,却被疯狂涌上来的死士淹没。
终于没人能威胁到战旗,燕鲤见状似是出了一口气,手软了下来,铁伞坠地。
而他的膝盖,却始终未曾弯曲哪怕最微小的弧度。
慕笃一把抱住了燕鲤,颤抖着手替他抹去嘴角鲜血,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纵使身死,旗不能倒。”燕鲤看见慕笃,原本暗澹下去的眸子里似乎亮了些许,花尽最后的力气抬手指着自己身后。
“旗,没倒。”
燕鲤在慕笃怀里缓缓闭上双眼,彻底没了力气的身体却被大枪撑着。
死,不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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