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三联台里第一声枪响，带着青色硝烟，将汗与血筑成的擂台撕破。
曾羽的提醒被茫茫人声盖过，终究是没能传进张霄的耳朵，但正对枪口的陈寻却凭借着武者的敏锐一下子扑倒了张霄。
子弹撞在大理石台面上，碎屑纷飞，撞瘪的弹壳好巧不巧弹射到了台边，没入了还在行走的红帮之人的脖子里。
“竟敢在三联台里动枪，王力波，你真是得了失心疯了？！”翻身而起的陈寻握着半截圆盾，提着短刀便委身下台。
而一旁被子弹射中的弟子捂着脖子，鲜血像泉水般喷涌而出，倒在同行之人怀中抽搐着没了呼吸。
“剁死他！”
眼睛比丝带还红的众人顿时有了目标，朝着王力波所在的方向围拢而去。
“草他妈的。”王力波咧嘴重重啐了一口，还想抬枪的时候，却发现擂台上空无一人，张霄早已经没了踪影。
青帮弟子发现自家老大暴起发难，虽然不理解王力波为什么要在三联台里开枪，但也极为忠义的抄起家伙，挡在了红帮众人前面。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台上的看客早已经被这番阵仗吓傻了眼，王力波的一声枪响就像是运动会上的号令，纷纷起身朝着通道跑去，有聪明如胖子的，则是原地抱头蹲下来，假装鸵鸟，等到情况稍微稳定些再做他想。
眼角余光顺着胳肢窝打量情况，却没成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张霄？”
张霄不会傻站在台上当个活靶子，他再怎么自信，也绝不想和子弹硬碰硬，于是翻身下台，把自己藏进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目光回望，陈寻已然接近了王力波十步之外。
但红帮众人和青帮弟子早已经在狭窄的走道火拼起来，刀劈，拳捶，血溅，肢飞，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惨叫怒骂和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味。
陈寻寸步不得进，只能隔着已然发狂的人群远远看着癫狂疯笑的王力波。
血点溅在白色西装上，像是梅花朵朵，熏黄的牙齿狠咬烟蒂，仿佛想要将其吞进肚子。似乎觉察到了陈寻的目光，王力波遥遥的望了过来。
手中枪口也移到了陈寻方向。
王力波眼睛瞪大，双唇分开，无声的发出了“砰”的口型。
此时三联台甲字台混乱不堪，留在三联台的青帮弟子显然没有红帮弟子人多，眼见伤亡惨重，不成战线。
一直在寻找张霄踪影的王力波终于是收回眼神，冷眼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手下，抬起枪来贴在自己脸上。
声音轻的像在说悄悄话。
“外国人都他妈靠不住。”
砰——！
最前面的红帮弟子应声倒地，手中柴刀跌落地面，却被粘稠血液垫着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砰——！
枪响如雷鸣，双方竟然一时之间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钟长，你他妈的不是想杀我吗？来啊！！”
没有理会已经陷入癫狂的王力波，钟长皱着眉头扫视四周，寻找着张霄的身影。
他今天已然是破釜沉舟，不论结果如何，都是破坏了三联台的规矩，肯定没有好下场。
他唯一能留给红帮的，只有张霄承诺的十台擂，只有这个重新回到三联台的机会。
和钟长同样寻找张霄身影的，还有曾羽。
张霄只是扯掉了青丝带，并没有按照约定系上黄丝带，突如其来的钟长让曾羽心中十分不安。
而且现在的三联台里不止她有枪，王力波显然动了杀心，若是张霄死在了手枪之下，那么他的承诺也会随之变成废纸。
她必须赶在钟长和王力波之前找到张霄。
龚红泉带着杨氏兄弟走在曾羽前面，身后则是跟着十几个黄丝巾，目前看来哥老会的实力最强，但他们显然不想趟进这滩浑水。
哥老会同时拥有九台擂和十台擂，杨氏兄弟也难逢敌手，又怎么会愿意再去冒险。
一行人从另一条台阶下了七楼，站定后四处张望。
糟乱的看客，红眼的青帮，青脸的红帮，哭喊混着惨叫，烟味夹杂血腥，颠笑的王力波，急切的钟长，持刀以待的陈寻。
一切都落在了曾羽眼里。
唯独不见背刀的张霄。
“说真的，张先生，我要多谢您。”
胖子和张霄并肩站在天台屋檐下，冰冷的雨滴打在地上，清冽如铃。
“要不是您，我还只是个混在丁字台的小喽啰，哪有今天这般风光？”胖子扭过身去朝着张霄扯了扯自己的西装衣角，满脸都是兴奋。
“你当初是怎么认识我的？”
试炼任务已完成，楼下的喊杀似乎与张霄没了关系，他喝光了一碗鯥鱼汤，身上的伤势皆恢复如常，只是仍有血痂，外人在夜里看不清楚伤口。
“不瞒您说，我记性向来差得很，忘了当时情景，只记得有人介绍认识了你们一帮外来客，几个人愿意跟着我来三联台打拳，其中就有您。”胖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讪笑，“不过您到了三联台后的事情，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看来自己的来历并没有任何纰漏，张镜湖大概率是曾经接触过下凡，凭借着张霄的行事作风猜出来他的真实身份。
此方世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来过。
张霄有些想见一见另一位在这里搅起过风浪的“同僚”，这柄自己用来极为顺手的青霄战刀，似乎也和他有些渊源。
胖子没有注意到思绪飘飞的张霄，仍旧兴致勃勃的回忆着当时自己的英明举动。
“当时您上台时的背影，简直就像是武圣转世，说一句当世无敌也不为过。”胖子越说越激动，差点蹦出了口水。
“我当机立断，做了这辈子最为明智的选择，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押在了您身上。”
练武之人，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脸皮自然也算是皮，张霄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你该得的。”
哒哒哒，密集的脚步从天台楼梯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张霄眼神一冷，右手握上青霄。
若是白色西装推门，他有信心在王力波开枪之前削掉他的手。
咔嚓——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黑色袖子，系着黑白格子围巾的魁梧身影踏出门来，正是龚红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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