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天的到来,填满了中巴的座位。鹤云天以为会马上发车,哪里想到,司机变戏法似的,从座位下又拿出了七八个马扎,排满了中间的过道,连推带拉地把人塞满。
车内人声鼎沸,有催促开车走的,有惊叫踩着脚的,有婴幼儿哭闹的,有训骂孩子的,有大声嚷嚷着打招呼的。
嘈杂的声音冲击着耳膜,鹤云天不由地向车窗外望去,这才发现车窗竟然是被一张白色塑料膜遮挡着,雨水在塑料薄膜上汇成一道道小水流,如蚯蚓般蜿蜒而下。
当载满已无处插脚的乘客后,车辆终于在九点四十分开动了。
破旧的中巴车,喷着浓黑的烟雾,迎着斜风细雨,坚强的向前驶去。
随着速度的增加,车窗的塑料膜发出啪啪啦啦的声音,塑料膜的一角在风中颤抖的摇曳。
鹤云天偷偷地打量着身旁的女孩,齐肩的短发,圆圆的脸蛋,一副眼镜架在挺拔的鼻梁上面,显得文静而优雅。
中巴在雨中慢慢穿行,从对面相向而来的车,一辆辆向后呼啸而去,裹挟的秋风把塑料膜吹得更响,大部分的人昏昏然闭上眼睛小憩,偶尔有婴幼儿的啼哭,打破相对的宁静。
鹤云天也合上眼微微休息。昨晚几乎和父母畅谈了一夜,临别时的话语道说不完,既有父亲殷切的希望,又有母亲关爱的叮嘱,更多的是父母的依依不舍。想到这些,鹤云天的鼻子有些发酸。
突然,哗的一声响,一股凉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鹤云天忽的一下站起来,发现窗子上的塑料膜,已经被风雨扯烂,半块玻璃的空隙,风和雨一下子拥了进来。
“快停车,漏雨了!”鹤云天高喊道。涌进而来的雨水,打湿了鹤云天,也打湿了他身边的女孩,身后的乘客也有几人被这十月寒凉关怀着,同时发出“漏雨了”的喊叫。
车依然前行,司机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
“车玻璃坏了,跟老板打了招呼,还没有来得及换,我也没办法。”司机不紧不慢的说到。
“能不能停一下车,找个什么东西堵上!”有人高声说到。
“有能堵的东西我早就堵了,要不然,我弄个塑料膜干嘛?雨又不大,坚持一会,很快就到站了。”
车里的乘客好像跟司机没有一点毛关系,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速度行驶着。
满满的一车人,想躲都没得地躲。于是,有的开始骂娘,有的连声抱怨,有的一边哄着怀里苦闹的婴儿,一边指桑骂槐。
鹤云天脱掉外衣,试图把窗子堵上,自己离的最近,求人不若求己。试了几次,效果不大,雨一下子,又一下子闯进来,带来的是后面的乘客跟着一下子又一下子的惊呼。
鹤云天身边的女孩子,两只眼镜片沾满了水珠,雨水在她精致的脸上凝结打绺。
突然,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扯住鹤云天用来挡玻璃窗口衣服的另一端,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们一人抓住一端,在漏窗两边按住了!”
俩人非常默契地去堵挡风口。鹤云天朝女孩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空间毕竟太小,俩人几乎无法转身,只能各自尽力的扭着腰身,相互都能感觉到气息喷在彼此的脸上。
可恨的中巴车老板,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多载乘客,竟然重新对座位结构进行了改造,一边多加了一排座位,大大缩减了车内的空间。
十几分钟过去了,鹤云天看出来女孩的吃力。毕竟腰身拧着,狭小的空间使人无法转到身体舒服的生理结构。
正寻思着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哗的一下,衣服从女孩的手中挣脱出来。随之车内又发出啊呀之声的怪叫,雨水和冷风再次钻进车内。
鹤云天突然想起,洪水泛滥,部队抢险的情形,战士们一个个跳进水里,手拉手并肩堵住决口。
哎,算了,自己的上身几乎湿了一半,与其这样的折磨,还不如自己用身体挡住窗口。
鹤云天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将整个后背对着窗口堵了过去,似乎有些黄继光堵枪眼的豪迈。
宽阔的后背,将破烂的窗口堵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未再钻进来。
女孩望着鹤云天呆住了,怔怔的深望着,这一刻,军人的形象再次在她心中高大起来。
第一次感觉军人的高大,是他当兵的父亲把她扛在肩膀上爬庐山的时候。那时她五岁,是个胖丫头。
父亲扛着她,庐山的整个五老峰,上上下下,曲曲折折,都不曾让她下来走一步。父亲长期服役在外,父亲在她幼小的记忆里很模糊,很遥远。
鹤云天被女孩看的有些害羞,不由得低下头。女孩猛地回过神来,感觉似乎有些不妥和不安。
“您好,我叫陈斐娅,您在哪里当兵?”陈斐娅为了缓和刚才的尴尬问道。
“您好,我叫鹤云天,白鹤的鹤,鹤飞云天。”
“鹤?有这个姓吗?我还真没听说过。”陈斐娅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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