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薯被掰开——就像它一般被如何分享一样、之后,佣兵手中形成了一道冰柱,接着,他恶狠狠地把它插入红薯中,像是发泄自己这一路以来的倒霉经历所积攒怒气一样将其狠狠砸向马路中央。
这一个本该有些软润的食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却像是陶瓷碎裂时的声音,这一阵骚动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重视,毕竟比起汽车被拆开的轰鸣,区区一枚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实在太轻微了……直到正午的太阳碾压在道路上,让严冬的寒雾亦无法掩盖其光芒。
被冻结的分子骚动地渗出,而嗅觉,在许多时候,是昆虫们比起视觉更加重视的东西。
本来正在平静骚乱的人群忽然完全僵固了下去——那一瞬间极为怪异,就像是时间突然冻结,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凝固在了那一瞬,接着,人们耸动鼻子,扭动脑袋,左右摇晃着头颅就好像摇晃着触角。
最终,他们把视觉全都瞄准了那碎裂的红薯上。
“嘶嘶……”
他们不约而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是通过嘴,而是通过腹腔。
人们重叠着、扑在了一起。
“您看过涨潮时的白蚁,或者求偶期的飞蛾吗?”
他们好像在争夺那东西,却又好像只是没有看见彼此也在,尽管一拥而上,神情之中却并没有丝毫对于彼此的仇恨……他们的手脚碾压在彼此的身上,践踏的重量使这些肢体关节开始脱落。
但即便如此,人们也毫不在意,甚至有人为了缩小自己的体积,在积压的时候直接将双手连着肩膀一起挤得脱离了身躯。
“一开始我猜测过这些生物抢夺红薯会不会是为了进食。”
站得稍远一点的约瑟夫不在意地看着那些狂热的人从自己身边跑开,然后字面意义上奋不顾身地挤进已经不成人形的已抵达者们。
尽管随着时间递进,眼前的场景已经到了连久经沙场的佣兵都忍不住变了脸色的地步,他的眼却无一丝时间从那血肉铺就的地面挪开。
“但现在,看着这个场景,我开始起了另外一个怀疑:他们是否是在寻找最佳的产卵地方?他们是否是在聚集一起,以这密集的状态进行繁殖?那些超市,那些小卖部,被占据的地方是否便是他们的巢穴……若我们一不小心触碰到里面的商品,于是便碾压了他们的卵……”
腐国人是以讲故事的语调说出这些的:
“它们是否是为此而暴怒,就像蜜蜂或白蚁看护着它们的巢穴?”
“就算能猜到它们的巢穴,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铝水,可没法把他们赶尽杀绝。”
白无一耸耸肩,接了他话,他说的是从网上看到的灭蚂蚁、甚至一些马蜂的折磨方法,把滚烫的铝水灌入它们的巢穴,铝水会沿着那土制的结构一直延伸,到最后,敲开巢穴,露出的就是一盏艺术品般的铝制品,以及许多密集失去的虫蚁。
约瑟夫难得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那可不一定,我看我们或许会有机会。”
他故作神秘地说,却并不说下去,而此刻,骚动也一点点在极端的混乱与平静之中散去了,地面密集,已经铺满了一层尸体。
烂肉铺就的凸出道路足以令任何一个注视这画面的人把昨夜的晚饭吐出来……
“……白,我又看到那个女人了。”
这个时候,脸色惨白的佣兵突然开口:
“她刚刚就在旁边,死死看着我……躲在一个树荫下面,我盯着她,我们走在那种地方是会被虫子掉在头上的……可她在那呆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而且……她踏马在笑,真的!那笑得让我恶心……”
埃罗指着远方,一处在这边看来已经有些模糊的树荫,他的形容很详细,但这个距离是不可能有如此详细的描述的。
白无一不觉得他在撒谎,也许对于被“她”盯上的人来说,对“她”的感知会变得格外敏感,就如那些摊主一般能遥遥知晓。
“没事,卡内,小区就在前面了,至今为止我遇到的副本,只要没立刻死去都可以挽回,相信我。”
白无一用坚定的语气说话,尽管心中并没有如此的自信,他却装出一副近乎自满的表情,这情绪稍微安抚了一点佣兵,让他把不断颤抖的蓝眼睛看向了小区。
重叠的尸体好像一张还在蠕动的红毯,或折或脱的手臂肢体高举着,好似路边的荆棘。
“这可真是一人功成万骨枯了。”
安德烈颇有些感慨地说着,看着这一条血路,尽管已经退役,但军官的心理素质似乎比佣兵更好些,还抽得出一些精神去检查这些死去者的尸体。
他掀开其中一具,首先看到的是破碎的内脏……以及,在内脏缝隙里面,被塞得密密麻麻的、包裹着组织液的蛹与茧。
“……”
出于照顾其他人心理健康的考虑,斯拉夫人默默把尸体又放回去了,以语言简单总结:
“他们应该早就死了,被感染的程度太深了……我之前看到那个死去的警官肺部肿胀得很厉害,也许,就是因为被寄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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