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的笑容很亲切,即使她点了胡,黄友欢也能看到她微笑着把牌扣倒,然后看一眼对方的牌,顶多说声,哎呀。她是个能打牌会打牌的人,她是个厉害的人。
苏总今晚的运气很好,大家都看出来了,她不胡上家,紧接着就能自摸,这样的机会抓住三五次次,那还有什么说的。她有几把牌看得出胡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黄友欢输得最多。老实说他很感谢那个肯德基服务员,她的话像个鞋子一样把黄友欢的脚包起来了,那天我的脚走得热了,心慢慢就不凉了。“做是做不死的,只有心死了才不行!”
黄友欢特意要中间人请中东客户的采购代表何总过来一趟。虽然很难开口,但他还是坦率地把实情告诉了何总。他半天没说话,只是吃菜,叹气,摇头,吃菜。吃完饭,说真的,连约他去唱歌的钱黄友欢都拿不出来,等下回去还要付餐费。何总何等聪明的人,主动说道,我要回去了。黄友欢紧紧握了下他的手,他的手很凉。
最后的关头,黄友欢抓紧了他的手,说,何总,你相信我。但何总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饭店门口,灯火辉煌,我们面前是欧尚超市,人来人往,那些带着孩子的人,孩子穿得很洋,像个玩具。最后,何总看着黄友欢,嘴巴撇了撇,我现在只能多给你些时间。
这样就好,黄友欢突然像抓住了月亮的猴子,即使在河中。他有了时间,就可以仰望星空,他欣喜起来。那一路回家,他轻松了很多,独自在车里唱了很多遍陈奕迅的《十年》。看来,惟有真诚能相救。
今天的牌局是黄友欢约的,平时和他们一场输赢基本上就是十万八万左右。李杰是个大手,只喜欢打大的。黄友欢必须在三个月内把5000万变回来,但一周后他就要付给曼谷的供应商6600万,这是合同定好的,他不能改变他们,他们本来就是第一次和我做生意。和他们相比,黄友欢是不起眼的小公司。
何总暗地里想办法,让下面人把产品设计变了下,这个变动牵涉的面很广,从前到后十几道工序的设备大部分都要重新设计,这样就能够延后些时间交货。为了黄友欢,何总也是冒了很大的险。他心里有数。
星球啤酒的事他不敢跟老婆说,儿子还小,女人生气起来是没有下限的。他拿账上仅有的钱把工资发了,自己现在口袋一无所有。这种感觉久违了,但是又重新降临了。
赌一把!他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悲凉于面包表面焦黄,这城市给了他太多的体验,他不甘心。他找了孙正雄,叫他介绍了个信用卡套现的人,在琴上路行政中心门口,那人拿走了他五张卡,一张曼银的国际卡,两张汇丰的黑金卡,还有两张渣打的卡。这些所有刷到爆,那人给了我四百九十五万,他拿了五万走了。
大家打得大,来之前都要把宝亮一下,这已经成了默认的规矩。黄友欢没想到苏总也很清楚这个,看来以前她和李杰他们切磋过不少。李杰没有告诉过黄友欢,黄友欢自己也不知道。
意外就像街道的转弯一样,无论走多远,都能碰见。苏总是个非常有风韵的女人,当然,黄友欢还没有意淫到把自己当做贾宝玉的地步。李杰不介绍苏总和他打牌,他猜想李杰是怕自己抢他的风头。想到这里,黄友欢感到悲凉,他已经没有这个实力了。
现在还剩一万不到,有一把黄友欢摸了一张就等张听牌,一直到最后,还点胡李杰。黄友欢咽了下口水,干涩,口水就像是旱久了的井,里面有沙子。
这一把不胡的话,今天基本上就是他一陪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心神不宁,牌也打得不高明。教训总是在大败之后总结得清晰无比,可惜已经晚了。
该苏总打了。A总的幺鸡没胡上,黄友欢心里堵得慌。今天命不好,头脑里一阵糊涂。苏总摸牌了,拿在手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她肯定也等张了,没抓的牌已经不多。她喊了一下,七饼,打了出来。上帝靠五饼二鱼救了五千人,黄友欢想起自己和老婆去旅游的时候,一到罗马,导游就开始讲,这个是圣彼得教堂,那个是圣约翰教堂,团里一个泰北的年轻小伙子就叫道,有没有犹大教堂?导游是个越南籍的中年男子,戴了顶帽子,他已经移民意大利了。在去因特拉肯的路上那个泰北的家伙为了拍雪山,跑到大巴最前面登车的地方,突然一个急刹,要不是导游眼疾手快拉住他,他非得撞到前挡风玻璃上。他和他新婚的妻子一起去,他们去度蜜月。吃饭时他说他们家是开服装厂的,他们过来考察欧洲的款式。在朱丽叶的故乡我只看见他摸得那尊朱丽叶的雕像埕然发亮,他们买了很多爱路未,拿不上,导游一路帮提着。他和他妻子穿的都是他们自产的服装,一个红一个黄。出去了十天,天天都是那两件。
黄友欢有三个七饼。但他没反应过来。他从好几把之前就期待着七饼,现在它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杰准备摸牌的手已经伸向牌台,黄友欢忽然听到苏总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谁会碰呢。哦,上帝,请你和牛魔王出来比慈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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